《一颗螺丝掉在地上》
一颗螺丝掉在地上
在这个加班的夜晚
垂直降落,轻轻一响
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像在此前
某个相同的夜晚
有个人掉在地上
“廖小姐,请恕我冒昧,您的长相是随令堂一些,是吗?”
桌后的人坐在光影的分界里,十指交叠,垫在自己的下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无疑是漂亮的,轮廓柔美,眉眼艳丽,被化妆品精心修饰过的唇色像是蔷薇花一样生动。
她母亲年轻的时候想必是个大美人。
“是的,我像母亲。”廖琴琴有些难堪地咬紧了下唇,好似这是一件什么颇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的嗓音甚至有些痛苦:“我并不是父亲亲生的。但他还是对我很好很好,他很宠我,就和亲生女儿一样,虽然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也尽可能去满足我……”
“他很善良,老实...”她的叙述因为情绪而变得混乱无序,肖似母亲的眉眼流露出哀伤与愤怒交织的神情。
“哦——想必这也是您坚持令尊不可能杀人的原因之一,请继续。”
那个清爽透着磁性的声音配合地吐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单音,神情却波澜不惊,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我不应该说这种事情的,但我不能让父亲一辈子都背负杀人犯的罪名,连死都要带着这样的污名躺在地底下,我最近总是梦见他,他说他很冷,很疼,很冤枉...”廖琴琴低着头,指尖焦虑地在名牌手提包边缘揉搓,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颇为艰涩地开口:“父亲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他、他也知道...她是个很耐不住寂寞的人。”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果不是当初她被、被人抛弃..那人出国了,她又一不小心怀了孕,恐怕也不会嫁给父亲。”
“他...他很爱她。”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但这个颔首的动作却好像给了廖琴琴鼓励一般,她挺直脊背,又提高了音量,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对面的人:“是的,他很爱她。”她强调道:“他宁肯伤害自己,都不会伤害她的!他在狱中也一直坚持说要找出杀她的真凶!”
啊,可悲又可叹的爱情。
他有些无趣地如是想,手里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火焰跃动着在他脸上映照出暖意的色彩,让他现在看起来更加接近光明一些了。那张陈年的血书摊放在一堆信件与日记中间,沉默着触目惊心,又被他推到了廖琴琴面前,指尖着重在几个词汇上挨个点了点。
“实际上,您的父亲不仅不像是一个会杀人的人,甚至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