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非常疑惑,当初令尊是怎么从楼顶跳下去的?”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受到了刑讯逼供,坚决不肯承认,他是怎么从看守中脱身,又专门找到工厂顶楼,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去的呢?”
“你、你是说!”廖琴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大幅度地颤抖了一下,好像才从一个荒唐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那么您怀疑谁呢?”
男人盯着她的反应,火焰被打火机的银盖熄灭,他的轮廓重新归于半明半暗之中,仿佛一张精心构图的油画,色彩浓重且神秘。
“向鹏程!一定是他!是他杀了我母亲!还有那些穿红裙子的女人,因为他是县长的儿子!所以、所以——所以让父亲顶罪,事情才被压了下去!”
“没错,没错,向鹏程是很可疑,廖小姐,您先冷静一下。”女孩儿的声音因为激动显得格外尖利,又被男性具有奇异魅力的声调安抚下来,转为无声的啜泣。
“令堂不幸罹难时您十一岁,按照当时的普遍结婚年龄推定,令堂想来也在三十岁上下了。”
“而根据资料显示,那位向鹏程,县长向宏亮的儿子,当时只有二十二岁,这是个放在现在也不算太小的年龄差。”
“你什么意思?”廖琴琴迟钝地应了一声,拿他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
“我是男人,我很懂男人。”
“男人到死都是少年——”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位向小少爷至今仍然对清纯的女大学生念念不忘,三十二岁和二十二岁的品味差别不大。”
“向鹏程在你们县里的名声并不好,不学无术,喜欢勾搭女学生。不过诸位看在他父亲向宏亮的面子上,也都对这位太子爷十分忍让,显然向鹏程自己也明白,他非常敬畏自己的父亲,尽管惹是生非,但一直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向宏亮虽然没教好儿子,却是一个不错的父母官,县里的经济水平大半都是靠他带动,而令尊所就职的工厂,作为县城的财政收入大头一直都被重点关注,之前出过一起事故,向宏亮还在事故抢修的第一线,有工人私下传言说向宏亮伤到了‘那儿’,不过随后新闻报道说是腿上受了伤。”
“但令人玩味的是,他这次受伤后不久,他的妻子就以向宏亮性格暴躁不顾家为由,向他起诉了离婚,这在当时的县城里,还是一件挺轰动的大事。”他把一张打印下来的照片动作轻巧地翻过来,上面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照,女人抱着孩子,笑容灿烂,一身佩斯利花纹的红色长裙在白墙前分外显眼,看着很幸福:“向夫人家境不错,丈夫是地方父母官,还有一个儿子,向鹏程那个时候正在念初中,母亲的缺失对他影响很大,原本中游的成绩一落千丈,开始逃学,酗酒,打架。”
“您有想过,向夫人为什么要离婚吗?”
“让年轻力壮的儿子来引诱符合胃口的女性,上钩之后再供给失去能力的父亲发泄。”
“真是畸形的关系啊。”
年轻的侦探发出低沉的喟叹,他站起身来,走入门外浓重的阴影之中。
而在全然隐没入黑暗中的一瞬,他却突然回过头,目光里带着对人性的洞察和嘲弄:“廖小姐,一直忘了问,您真的没有庆幸过令尊的死吗?”
“或者更确切地说,与生父相对的,您可怜的养父。”
——《将死之人?染血的佩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