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平沂城一向热闹,更别说是处于节日中的当下了。繁华些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几乎是擦着肩膀走路的,熙攘的人声和挂满的灯彩弥漫着烟火气息,街市上形形色色有关牛郎织女的商品物件数不胜数,令人不自觉就融入了节日的气氛中。
戌时一到,人群纷纷往沅河边涌去,幸运的可占据最佳观赏位置汇缘桥之上,即可尽享戌时半绚丽多姿的烟花之景,以及吟风楼花魁游船奏乐的风姿。吟风楼今年新晋花魁乃夕颜姑娘,其姿甚妙,而其性泠然,有时千金都未必能见其一面。
吟风楼历年的花魁都要在七夕节的沅河游船,今年换了夕颜姑娘自然也不例外,众人怎么可能错过这个热闹呢?
道路很快挤得水泄不通。
子萱厌恶每年的游船盛事,原本想早早回府的,奈何丈夫赵庭宇街上偶遇友人,多聊了几句,不料这么快就到了戌时,困在这里被迫随着人群往汇缘桥走去,赵庭宇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且随着人群走,等热闹过了一阵便无碍了,到时候再往回府的方向前进自然通畅,此时逆流行走恐生变故伤到自己。
子萱点头认同,和他说要离河边远些,不要靠着河边石栏杆走,二人遂慢慢调转角度往里走。
人声鼎沸,子萱正专心随着丈夫前进,忽然隐约分辨出一个有点熟悉的清脆女声喊“让让,让让”,越来越近,她没来得及转头去看,肩膀便被重重撞了一下,差点连赵庭宇的手都没牵住。
撞她的女子在嘈杂的人海中回头匆匆对她抱歉一笑,大声道歉:“这位姐姐,实在对不住!”话音未落,前头一个衣着干练的英气高挑女子回头催她:“清儿!”这女子应了一声,立即加快脚步跟上去。
子萱单手触了触自己的肩膀,看着前面那蓝衣女子快要淹没在人海中的身影,呆了片刻,被人群挤着往前挪了几步,赵庭宇回头拉了拉她,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示意她回神,她转过头来和丈夫对视,又低头看着自己与他相牵的手。
“子萱?”赵庭宇不知她犯什么愣,想拉她过来自己身边,结果子萱忽然松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我……”子萱没有说下去,又转过头继续寻找方才那个身影,眼看着就要彻底瞧不见了,她瞥一眼自己的丈夫,毅然转换了方向朝方才那个“清儿”的身影追去。
“子萱!”赵庭宇回过神,拔腿要追,却被人群冲得和子萱越来越远。
人群如洪水一般朝河边、汇缘桥涌去,子萱尽最大努力加快速度想追上去,周遭充斥着众人不满的抱怨。
“挤什么挤……”
“别推啊!”
“插什么队,靠后边去!”
“赶着去投胎啊你!”
子萱一边连声说着抱歉,一边使劲往前钻,眼看着那位女子的身影淹没在人海里,心里急得团团转。追了好一会儿,那人彻底不见了,临近戌时半,大多数人已经站定了位置,汇缘桥早就挤不上去了,人声愈发难辨,众人开始高呼夕颜姑娘的名字。子萱自知挤不上汇缘桥了,咬咬牙往河边围栏挤过去,提高声音喊着“请让一下”,还没挪两步,后裙摆不知被谁踩到了,直拽得她朝后倒去。
她轻呼一声“哎呀”,懊恼着不知自己要砸到谁身上,万一使别人受伤那就——
下一刻,她落入了一个宽阔厚实的怀抱中,那人一手搂住她的腰防止她跌倒,一手抵住她肩膀不让二人贴得太紧,说道:“姑娘小心。”
子萱庆幸自己没有砸到小孩,忙站稳了回身道谢:“实在抱歉。多谢公子出手搭救……”她抬头,见对方是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轻公子,上半张脸戴着一副略微狰狞的面具,暗想七夕节何时兴起戴面具的潮流了?
她没空细思此类无聊小事,再次道谢后想要转身继续向河边石栏前进,却见这位公子左手依然握着她肩膀不放。因他戴着面具,子萱也无法判断他的眼神如何,尴尬提醒:“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