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见藏在远处,只见她小手握着竹马,正在庭院里追花瓣。她小小的身子在花雨间来来去去,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一摇一晃,两腿走起路来还不是很稳当,然而却是自信满满、毫不怯弱。清见会心一笑,蹲在不远处唤了声她的名字。
“思齐。”
“……”思齐听了他的声音,即刻停下了脚步,望向了他。
片刻间她微一偏脑袋,似是对他的出现有点不解,然手里的竹马却是陡然不要了,让她一松手给落了下来。“爹爹!”她蓦的大叫一声,好似终于明白了什么一样朝他哒哒哒哒奔了过来,撞进了他怀中。
清见顺势抱起女儿,笑道:“思齐又不识得我了。”
“没有,没有!”思齐摇摇头,伸手去rua清见的脸颊,“思齐才没有!”
“你姑呢?”清见抱着她进到堂中,却全程不见行意,也没有见到姐夫宋湮。然思齐只顾开心地抱住他的肩膀,啃着手指不言语了。
宋湮与行意近乎是三天一吵,最近又分榻而眠,此事很快便传到了苏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很是生气,让行意要么在三日内抄班昭《女诫》一百遍,要么去与夫君宋湮道歉。
行意不肯屈服,正在屋内抄书。
“你来了?”她此刻见了清见,方搁下笔来揉了揉手腕,“来接思齐的么?”
她的双目已熬得通红,书案上还摆着厚厚一叠书经,看着都觉痛苦。清见见了啧啧出声,感叹道:“一百遍啊一百遍,幸亏须叶不是个男人。”
行意听罢他这话,却如突然崩溃一般眉目一红,泪水随之翻涌而出。
“……你说她为何这样?”她说着忍不住呜咽起来,“我总还以为她明白我在此的苦处,她到底为何要如此?”
清见亦答不出来。
末了他也只能走上前去,收走那余下的几十卷白纸,道:“别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写了白费精神。”道完把思齐放了下来,“思齐,去把你姑姑的脸擦一擦,明日爹再来接你。”
“好呀!”思齐窜到行意身前,往她脸上一通乱抹,反倒蹭了她满襟的鼻涕,“姑姑,姑姑乖,姑姑不要哭了!”
于是清见开始回去连夜抄起了《女诫》。
正当这个时候,有人上门来了。
“大人,伶娘说是……”传话小生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音量,“将花魁给送过来了。”
须叶!
好你个伶娘!有点厉害!
清见心下不由狂喜,即刻挽了衣袖扔了笔,盘算着怎么和她兜圈子。他急急起身去看,穿过庭中花影,穿过小廊台阶,穿过月光疾步朝她而去,终于到了离她极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