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人多眼杂,各种话传出去极难找到源头。梁立轩正是拿捏准这点,差信得过的小厮,分头在楼内散播祁家的消息,且只准夸,不许骂。
或夸祁家家风端正,或夸祁梵汪年轻时战功赫赫,或夸祁高驰文武兼备、才高八斗、学比成山......不管什么马屁,尽管往死里拍,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地拍。
交代完事情,梁立轩装作不经意在楼上“偶遇”陪着贾康桉前来听书的十五皇子,一番不痛不痒的交流之后,他心中约莫有个数——十五爷是真不贪图皇权富贵。
他满眼珠子都是身边的贾康桉,若讲他即刻带着贾康桉跑去乡下厮混一生,梁立轩也信。
这就难办了。
梁立轩费尽心思制造声势为他铺路,可十五爷不上进,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命中该有的劫数到底会来,到时皇帝一道圣旨,十五爷取代郁承允成为新的储君,祁家势必把他,连同背后的梁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梁崇效忠皇帝一辈子,就算认清朝中局势,想让他违背心性另立新主是绝对不可能的。十五爷,郁景胜,早晚是他们梁家要护的主子。既如此,不如早做打算。梁立轩既已吃过一次亏,重来一回便绝不会再失败。
当务之急,是要挑起郁景胜的危机感。
如何做?
梁立轩慢慢地抬眸,盯住靠在郁景胜怀里吃着绿豆冰,一脸天真无邪的贾康桉。
...
皇帝病重,宫中禁止嬉笑打闹,违者重罚。入夜之后,行宫之内听不见一声鸟叫,提着灯笼的小太监行色匆匆地进入殿内,行礼:“殿下,祁大人那方闹起来了。”
郁承允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翻书,散漫道:“讲。”
“原是因十五爷身边的那个伴读......”
“贾康桉?”
郁承允眼中闪着精光,明显起了兴致。老十五向来宝贝这个半道捡来的小东西,二人平素形影不离,贾康桉又老实本分,处处规矩守礼,怎会跟祁高驰起冲突。
“仔细说说。”
“喏。”
小太监道:“先头皇后娘娘把淮温公遣送出宫,吩咐待祁掌事回来论处,祁大人一道前去,路上撞见醉酒的贾康桉,善心上前查看情况,乞料贾康桉喝的东西不干不净,抱着祁大人不撒手,差点坏了事儿。恰时十五爷赶来,见状,直接冲上去......”
郁承允“啪”地合上书,问:“打起来了?!”
“是。祁大人不敢同十五爷动手,硬挨了几下,头破血流。”
郁承允咬着唇,吃吃地笑:“十五弟果真好样的。祁高驰在边关叱咤风云,刚回皇城就落个脑袋开花,明儿消息传出去,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轻薄皇子榻上的人,真真儿是丢祁家的脸面,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