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并未回头,只听声音便知,说话之人是北军中尉段蒙。

    段蒙道:“正如方才五殿下所道,晏大人与二殿下皆为文武兼备之人,若是结成良缘,想必亦可成为一段佳话。除此之外,男子同男子相恋早已不是罕事,此事亦能显示陛下海纳百川之心,为民心所向。”

    很快又有人出声:“陛下,微臣也认为此提议尚可。”

    ……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七嘴八舌,纷纷作揖道出自己的所想。岑远没有吱声,只在心中默默统计,除了中立的意见,这同意婚事的人占了多数,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殿正中,高位之上,君王睥睨着台下的众说纷纭,嘴边缓缓浮现出一丝微乎其微的笑来。

    而争论之中,除了当事的两人以外,只有站在百官之首的二人还未出声。

    丞相段德业微微侧目,噙笑问道:“晏大人不说些什么?”

    在他的身侧,正是当朝太尉晏鹤轩,晏暄的父亲。

    晏鹤轩是纯正的汉人,年岁与战场上留下的伤痕在他的眼眉鬓角刻画出无数风尘,让他的面容显得极为硬朗。光是这么笔直地站立于众臣之间,就好似能给人一道居高临下的压力。

    他目视前方,沉着地道:“凡是陛下的旨令,臣言听计从。”

    “哈哈。”段丞相笑道,“可真是好一个言听计从!”

    他们两人一个面色庄重,一个泰然微笑,但眼底的神色在帝王的威严之下却是同样的淡定自如。

    也不知过了多久,座下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微风挟裹清脆的鸟鸣,从大殿正门徐徐拂入。

    宁帝轻轻咳了一声,殿内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一旁荣公公连忙上前,为宁帝披上大氅。

    “众卿各抒己见,朕自然也是将你们的每一个建议都听进了耳里。”半晌后,宁帝轻轻出声,“但总结来看,还有不少大臣对朕这桩提议持有争议,朕也不想就这样妄下决定,暂且先将这事押后再议吧。”

    既然宁帝如此说了,大臣们也都没再乱说一句。紧接着宁帝从面前的一沓折子中挑出一本:“晏卿,你也先退下吧。”

    身为当事人之一,无论四周争论如何,晏暄始终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先的位置上,挺拔如松。就连落在岑远身上的视线都被他收了回去,转而落在大殿的砖面上。

    此时听见宁帝所言,他俯身作礼,除了应声外便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在退身之时,他的目光一撇,在岑远的身上一晃而过。

    后者却在那一瞬间对上他的视线,之后一路跟随那道背影,直到对方入列才撤回。

    整场早朝,岑远一改他平时在外的作风,一言不发地度过了大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