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出了杜府大门,便有随从牵了马来。
宝英却不上马,先回过头来,看着跟在身后失魂落魄的小姑娘:“过来。”
就像她们从未经历过刚才那般难堪又绝情的交易一般,宝英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自然。
却让漪兰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哥哥和父母暂时没事,漪兰紧张的心神才有所放松。可是现在,她又陷入了另一种疑惑和恐惧里。
往昔恩爱一笔勾销,漪兰和宝英已经是纯粹的君臣关系——或许连君臣都算不上。
漪兰很清楚,她已经将自己的感情连同躯壳,全部出卖给了宝英。
如果宝英就此对她生疏而冷漠,用命令的语气和她说,完全把她当做工具来看的话,或许漪兰不会感到像此刻这般的难堪和不知所措。
她呆在了原地,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去回复那样的宝英。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可是深陷其中的,只有漪兰自己。
宝英笑了笑,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情绪——
在漪兰眼中,她永远那么云淡风轻,就算是现在这样的处境,她也只是重复了一遍:“过来呀,杜姑娘。”
漪兰樱唇微启,想说什么,又迅速低下头去,一步一步挨了过去。
罢了,她想。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宝英这才上了马去,又递给漪兰手,示意她上来,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漪兰照做了。
她僵直着身子,坐在宝英的怀中,看那双白鱼般修长清瘦的手绕过她的腰间,攥着缰绳。
鼻息间传来浅浅的丁香花的气味,清新中散发着微苦。
白马载着她们驰在开阔平稳的大道上,就像还在塞外的时候一样。
三月和煦的春风扬起漪兰的衣衫和乌发,纷纷扬扬的柳絮漫天飞舞,如果没有那些变故,此情此景再美好不过。
可现在漪兰只觉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