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不大,却极为雅致,犹如水阁临渊,四面无遮,暖风醉人。
此湖名为东湖,湖中洲渚连桥,亭台楼阁,绘不尽的风流韵事。
画舫中,一对父女坐在船尾弹唱陶真。父执三弦,女执琵琶,唱的是那《赵贞女蔡二郎》的故事。只听吴侬软语,细腻绵长,言及蔡二郎抛妻觅贵,又低回婉转,娓娓动人。
张行书坐在舫中的鹅颈椅上,微风拂面,垂目聆听少女唱词,心绪飞扬。
伍茯苓慵懒地半睁眸子,侧首靠着椅背,玉颈生香,檀口微开,桃腮晕浅,瞧着澹澹湖水,犹如闺锁幽思。
张行书抬眼望去,呼吸一窒,只感觉纵用千般诗句,也无法描述她的绰约风姿。
“哟,这是谁家美人?”
一个不合情调的声音传来,只见旁边一艘船上站着几位年轻公子,说话的那位一口川音,二十余岁,着靛青色澜衫,头戴黑色儒巾,眼也不眨地瞧着伍茯苓,旁人皆嬉笑附和。
张行书看他面相,猜他应是个官宦人家的少爷,站起身看着他冷笑道:“光天化日,哪来的衣冠土枭?”
那人毫不在意地瞥张行书一眼,打开折扇,扇了几下,满脸悠然自得。
后面有一人朝着张行书道:“我瞧阁下年岁尚轻,这位姑娘想是令姊。”他说着,看了眼先前说话那人,继续道:“这位是临海知县毋恩的公子毋平,他从川蜀而来,游船踏青,远远瞧见二位,特来结识一番,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还望阁下莫要出言辱人。”
他这话说的虽是诚恳,但毋平先前的调笑极让人生厌。张行书的父亲是直隶州的知州,从五品,而知县仅为七品,所以他并不似普通百姓那般犯怵,漠然道:“我还道是多大的官,七品芝麻官,也敢在这耍威风?”
他这话太狂,对方俱都一愣,那毋平也不敢逞能,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家父汝州知州。”张行书的父亲虽然被贬去塞北,但也不妨碍他这么说。
汝州是河南唯一的直隶州,河南又是中原腹地,所以汝州的名字并不生僻。
毋恩闻言有些惊讶,但也没太过惶恐,毕竟两地相隔甚远。他再一拱手道:“方闻阁下北地口音,原来也是来探亲访友,如此在下便不叨扰,告辞。”说罢转身进入舱内,临去时还恋恋不舍看了伍茯苓一眼。
那艘船刚离开几步之遥,忽见它底下水波涌动,一根勾绳破出水面,勾住船沿,而后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从水下突现,三两下爬了上去。
伍茯苓周边的丫鬟不知从哪摸出软剑,如临大敌地看着黑衣人,张行书还未坐下,也被眼前一幕惊住,只见黑衣人冲进船舱,没一会就听里面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往外奔逃,有一人涕泪直流,看到几位持剑的丫鬟,如涸辙之鱼一般,颤声哭喊道:“救命!”
眼看要出人命,张行书也顾不得别的,瞧一眼坐那默不作声的秋葵,问道:“你去看看?”
秋葵没有说话,起身到船尾,轻盈地跃上那艘船,进了船舱。
那艘船上的人全都跑出来,唯有毋平不见踪影,秋葵进去之后也没了声响。
张行书忽然有些后悔让秋葵犯险,手握围栏焦急地往那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