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年前……五十万年的时光……
记忆中最清晰深刻的画面,就是那片昏暗看不见任何事物的深海,扭曲之海冰凉的海水带着扭曲能量不断冲刷她的身躯,腐蚀她的精神与灵魂。她是荒海的看守者,却要溺毙在深海中……说笑的,她诞生自这片扭曲的海洋,又怎么会被它给溺死,只不过,一直被囚禁在那里,结果和死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五十万年前最后的记忆,是被一柄大剑贯穿了心脏与灵魂,然后,坠入了深海,那是她在海之外最后的记忆。此后的时光,无法动弹,无法活动,活着,还活着,却远比死亡更痛苦——她就这样,与这世界的一切失去了联系。
要说这五十万年来做过的仅有的事情……比如,回收大海的眷属,嗯,没有了……不,好像还有。在那被囚禁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沉睡的时间里,她无意中泄露的梦呓话语,似乎是影响了靠近她的荒海子民,就像新生的宜居地,会自然吸引其他动物来此居住,只是,他们即便无意中靠近了自己,她也没办法做到什么。他们偶尔会用特殊的方法和她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说些“神明”、“旧神”、“新神”等将精神与希望寄托于它物的话语——渺小的希望与寄托,却是她在过去所聆听的一切有意义的事物。
她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怎么做可以阻止他们,所以,她去做了,即便付出的代价是一切,是彻底的死亡……她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心理准备,将自己连同一切真相埋葬在深海下就可以了,只需要走出那一步……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的不甘与无奈?
也许是那一丝的不甘在作怪吧,被那群家伙所阻拦的时候,她竟是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庆幸;但是,没有意义,庆幸、不甘、无奈,那些都无济于事。她仍然需要放手去做那件事,绝不能让他们抵达那里……现在的话,还有时间,现在……还赶得上!
从睡梦与混乱的记忆中苏醒,睁开眼所见,是抹了一层柔和亮光的天花板,所在的四周不再是深海的漆黑与死寂,她躺在了床榻上,结束了在深海里无止境飘荡的阶段,那群遏制了她的行动的家伙,现在正在外头小声谈话。
“按照你们仨给的情报检查了一圈,估摸着是找不到那块元素核的下落了。大海的情况过于复杂,轻手轻脚(收敛的时候)很难把东西找出来,更何况,按照我们之前见到的情况来看,它可能已经被吃掉了——外壳都被那群扭曲魔物分而啖之了,中间那块东西对它们来说也就一颗芝麻大小,吃了连声嗝都不用打。”
“那东西,其实有和没有好像都差不多。炎狱……我的那块元素核早在三四十万年前就已经回收了,过去了如此漫长的时间,我也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何不同之处。”
“欸,话不是这么说的,变化确实是有,我能感觉到,就是,你们自己可能察觉不出来。”
“你想说,当局者迷?”
“也不是,就是……这么说吧,产生的变化,是发生在你们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方,是‘相关方面的认知’,你们没有这方面的认知,所以不清楚这回事儿,但我清楚啊,所以我能给出很准确的答案。再怎么说我也是看着潇风完事儿的,能察觉到她回收元素核之后的变化,至于这部分变化到底有什么用……别急嘛,刻意留下的东西,说不定会在某个‘刻意’的场所派上用场,嗯,肯定会……啊,你醒来了。”
察觉到有人从大厅的屏风后慢慢走动、走出来,云诺星适时停止了唠家常般的话转过头看去,潇风她们也跟着转头,看着那位荒海的看守者从屏风后缓步走出,脸上挂着阴暗与失魂的神态——她现在的心态应该十分复杂。
云诺星抬眼往这姑娘的脸上扫了一阵,想了下,决定把话说满一些:“不用紧张,正如我之前所说那样,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现在还没到需要把自己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如果你相信我,或者,想要寻找一份希望的话,不妨坐下来,我们慢慢聊聊;当然,如果你觉得你眼前这个家伙就是瞎扯淡,在那放春秋大屁,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精神、虚度光阴,那……嗯,那我也不拦你。”
女孩低头看着她,又看了看桌前望着自己的另外几人,沉默了一阵,勉勉强强拉开椅子坐下:“就当是听一听你们把我带回来的原因吧。”
“关于这件事,可能得让你先说。”云诺星倒上茶推到少女面前,“我只是看到你不惜‘掏心窝子’也要把荒海给沉了,觉得这事儿不妥所以想先把你拦住,但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孩刚抿了一口茶,听到这话顿时一怔,用不解与疑惑的表情看向云诺星:“你们不知道么?”随后她又看向潇风:“千风,你没把事情说出来?”
云诺星瞄了潇风一眼:看样子,在数十万年前,潇风是认识这姑娘的,只是,这俩都算是死了一次——潇风更彻底一些,把事情都整忘了。
他耸耸肩拍了拍潇风的肩膀对少女说道:“别看了,这姑娘被渊煞那群家伙弄死了一次,早把当年的事儿给忘光了。”
“有什么事儿现在说也一样的,嗯——对了,我的名字是云诺星,是个男的。这次可记得要自我介绍了。”
少女表情格外惊愕看着云诺星,转悠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往他脸上瞄了一阵,好像用特别沉重的心绪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也说起自己的情况:“我,因为过去那些年都没有使用称谓的必要,所以没给自己取过名字,你们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