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听了勃然作色,双目通红。
    王文此刻也撮中张辅痛处,张辅也一辈子顺[笔趣阁biquger]风顺水,为天下武臣之首,但是心中却有两痛。
    一痛安南之弃,半生功业付之流水。二痛张忠之死,此生功名,所寄何人。
    而王文简直是一举而两得,真正惹怒了张辅。
    张辅双手抓住衣领,撕裂公服,却露出白色的里衣,将起拉开,却见胸前遍布伤口,新旧疤痕累累,似乎没有一处是平坦的。
    张辅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张某人十五岁跟着父亲上阵杀敌,英国公这爵位,乃是先父陷阵以死,张辅半生九死一生得来的。王大人既然知道征战之苦,为什么不念将士之辛苦?昨日弃安南,今日弃大宁,后日弃奴儿干都司,再弃哈密数卫,这些无用之地,我等百战而得,尔等一言就弃之。”
    “令将士们所葬之地,都为异国他乡,这就是王大人所言之道理吗?”
    “却不知道王大人死后,何以见太宗皇帝于地下?”
    张辅言辞如刀,目光如火,逼着王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王文喉头微微一动,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张辅说道:“本公不客气的说,而今瓦刺以并鞑靼,成为草原之主,脱欢虽死,但也先也不是省油的灯,多则十几年,少则数年之内,瓦刺必然南下。”
    “不管王大人想打不想打,都要打了。”
    “既然要打,就要想清楚,安南之弃,也要说清楚,到底是我等不能除恶务尽,还是有些人,不能安抚百姓,使安南百姓归心,以至于战事连绵二十多年,耗尽国力。”
    “对。”成国公朱能大声说道:“为什么黄福在交趾,交趾就太平,结果黄福一走,交趾就乱了,其中谁功谁过,一定要说清楚。”
    太皇太后忽然说道:“好了。”
    太皇太后的声音不高,但是她一发话,下面的人立即躬身行礼不敢再说了,太皇太后微微咳嗽一声,说道:“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事情总要向前看。太宗皇帝时教训,功是功,过是过,总要查漏补缺才是,最重要的是不能重蹈覆辙。”
    弃安南乃是宣宗年间的事情,而今哪里能撤清楚,将旧账翻起来,只能让局势更混乱。
    “是。”张辅将衣服披好,躬身说道。
    朱祁镇连忙说道:“王爱卿,张忠遗折不过是一个参考,王爱卿以为不可,但是总要给朝廷一个章程。”
    “就如今日麓川一战,麓川地处偏远,又多深山老林,大军败之容易,灭之难,而麓川之南,又有缅甸。自持偏远,藐视朝廷。”
    “如果灭了麓川,得力最多的是缅甸,缅甸去一对手,则称雄南疆。朝廷压制缅甸,必然在云南驻守重兵,则千里转运战事不息,又有瓦刺在北。”
    “郡县之,则不可守,分地于各土司,则各土司力弱,难以抵抗缅甸,独令一土司势大,则今日之忠臣,却不知道是不是明日之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