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小月赶到村里时,看到的是人们在废墟里胡乱扒拉着,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哭喊着亲人的名字。
面对如此惨烈恍如人间炼狱的场景,林小月忍不住呼吸一滞。
里正顶着满头血,还坚持站在混乱中,扯着干涸的嗓子,指挥着少数没受伤或轻伤的男子在废墟中挖掘救人。
一些家人获救后无堪大碍的年长妇人则在李大夫的授意下,帮那些受伤的亲人处理一些较轻微的伤口,而受伤重的则被男人们用拆下的门板统一抬到村中晒谷场的空地上,由李大夫一个个处理。
因为地震发生的时间是在深夜,强度极大,波及范围相当广,算是近百年来最厉害的一次地龙翻身。
所幸,当下这个朝代的建筑不是钢筋混凝土,被倒塌下来的木头房梁压倒的人们还是可以勉强捡回一条命。
当有人看到林小月冲进来的身影后,高声疾呼,唤她帮忙救人,她并未迟疑,快速上前,利用力量变异的优势,徒手搬开起码要3~4名成年男子合力才能挪开的梁柱,将压在下面的人尽快解救出来。
因为险情发生时间是在深夜,就算有月光和火把照亮,加上少部分因为担忧家人安危,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还给救援工作拖后腿。
就算大伙都在拼命全力施救,仍然导致不少人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未能及时施救,或重伤昏迷,或血流不止……。
漫长的黑夜里,近三个时辰不眠不休,全村人们集体动员起来,从废墟里还真挖出不少性命垂危奄奄一息的人,也有一些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以及被重物砸到变形的牲口尸体。
灾后,人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无论是痛失家园,还是痛失至亲至爱之人,家破人亡带来的沉重打击都让人悲恸嚎哭,整个林家村上空萦绕着化不开的绝望。
随着最后一具僵硬的尸体被抬到晒谷场外围,至此,外围共计躺着四十一具尸体,或死于被倒塌的房梁兜头砸下,一击毙命;或被断裂的土墙、大件家具压断四肢未能撑到救援,生生耗死的村民……。
死了的一了百了,可留下活着的亲人,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在痛失亲人,满心绝望的重大悲怆中惶惶不安,脑袋乱哄哄的,只知道哀声痛哭。
里正让儿子和村里几个得力的壮年,组织统计活下来的人数,最后,林家村遭逢百年不遇的大难,幸存者共五百七十九人,包括后来赶来的林老三、林大山、牛老根家人在内,全都在晒谷场里席地坐着,期待着天明,期待着这场劫难快些过去。
就连林家老屋里的人也一个没落下,只是狼狈了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在幸存的村民中坐着,全然不见往日里高昂的头,横的要命的嚣张跋扈样。一个个怂耷耷的,唯唯诺诺耷眉丧眼,似乎仍未从惊惧中恍过神来的样子。
晒谷场两侧,十多根火把熊熊燃着,昏黄的辉光映照下,灰头土脸的幸存村民们个个面无人色,惊惶不安,卷缩着身子与其他幸存的亲人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痛哭流涕,哀声不断。
整个晒谷场笼罩在凄风楚雨中,氛围凝重得令人透不过气。
另一侧的平台上,并列排着四排,躺在大小不一门板上的伤患,相邻的门板中间都留着足以容纳一个通行的过道,是为了让伤患家人及时照应,和方便李大夫诊治而留下的。
荒芜的晒谷场,如今成了全村人最后的安身之地,没人知道是否还会有余震,都不敢在这时离开,回到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自家院落里。
如此一来,几百号人聚集在一起,恐惧、悲伤,愤怒,以及强迫性重复回忆灾难时最恐怖、最悲伤的画面等一连串应激情绪,也开始不合时宜的冒头。
一些克制内敛型的人,开始产生自我怨憎、愧疚情绪。不断自责为什么自己动作不快一点,灵敏一点,这样就能及时将家人从屋里救出,不至于后来屋倒房塌后,致困在屋里的亲人命绝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