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邻听李下玉说“青云直上、登堂入室”,心中不由大喜,对方言下之意分明是许以台阁之任,这可是当时读书人的最高期望了,他正想着应该如何回答才能即表明自己的感激又得体,却听到旁边的卢十二的声音:“公主殿下,我这族兄虽然写的一手好诗文,可最是不会辨风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也不会,就和呆头鹅一般。你抬举他去台阁只会害了他,还不如就让他在六部当个佐贰官,也能多写几首歪诗酸文,这个他倒是有两下子,千年之后也有人记得您的好处!”
噗!
听到卢十二这番不知道是拆台还是帮忙的怪话,卢照邻顿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李素雯却耐不住,直接笑出声来:“他姓卢,你也姓卢,都是一家人,他在求官,你却在背后拆台,这样不太好吧?”
“他和我都姓卢不假,可都快出五服了。再说莫说一家人,就算是同胞兄弟,为了一点好处自相残杀的也不少。何况我这不是拆台,无非是实话实话罢了,他这个性子,真的让他掺和进去了,只会害人害己!”
“你说他只能在六部当个佐贰官,那你呢?”李素雯笑道:“你能做什么?”
“我?”卢十二指了指案上的酒肉,又拍了怕自己的肚皮:“我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只怕连佐贰官都当不好,倒是能多装些酒肉,算是个不错的酒囊饭袋吧!”
“酒囊饭袋?”李素雯笑了起来:“你这人虽然嘴臭,倒也还实诚,好,你说你是酒囊饭袋,那今日就让你吃个痛快,看看你有多大的肚量!”
“多谢殿下了!”卢十二唱了个肥喏,走到几案旁,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便据案大嚼起来,只见其看上去吃的并不快,可随着时间的持续,身旁的吃剩的盘碟残骨渐渐堆积起来,他吃喝的速度却也没有变慢,就好似方才吃下的那些东西没有落到他肚子里一般。
“久闻范阳卢氏乃河北高门,与清河崔氏并称,怎么这人就和平生没吃过饭一般,活脱脱是个饿死鬼!”李素雯低声道。
“大将军选拔河北士人,自有深意!”李下玉道:“我们以礼相待,权当是千金买马骨了!”
“那可不成!”李素雯笑道:“我这顿酒席可不是白吃的,须得为难他一番!”说罢她不待姐姐劝阻,便笑道:“你可吃饱了?”
“已经有三四分了!”卢十二拍了拍自家肚皮,笑道:“怎么了,殿下嫌弃我吃的太多,舍不得了?”
“笑话!吾乃是今上亲姐妹,又怎么会舍不得这点酒肉!只是这饭不能白吃了,你须得做点什么!”李素雯说到这里,灵机一动,指着旁边正在胡笳的乐师:“就和他一样!”
“素雯!”李下玉厉声喝道:“休得胡言!”,然后她对卢十二道:“卢先生莫怒,吾妹言语无状,还请见谅,但她确无戏谑之意!”
“无妨!”卢光平站起身来:“小殿下本就没有说错,某家吃了酒肉,就得做点什么,不然岂不是白吃了?”他看了看左右,对帐篷门口持矛侍卫道:“来,持矛刺我!”
那侍卫不知卢光平的意思,却不理会,卢光平上前劈手从侍卫手中夺下长矛,又塞回对方手中:“来,你用这矛刺我,放心,你刺不中我的!”
那侍卫一时不备,被卢光平夺走长矛,顿时又惊又怒,后退了一步挺起矛尖对准卢光平,却不敢刺,只是用眼睛去看堂上的主人,李素雯本就是好热闹的,见状大声道:“你没听他说吗?刺便是!”
那侍卫得了李素雯的应允,大喝一声,便当胸一矛刺来,卢光平却不躲避,直到矛尖距离自己只有尺余时,方才轻轻向旁边一让,顺手将矛杆一推;那侍卫大怒,转过身来又是一矛,却被卢光平照样避开,如是一连三四次,皆被卢光平避开了。
“姐姐,那侍卫好生没用,这么近却刺不中,我看那姓卢的动作也不快呀?”李素雯抱怨道。
李下玉在倭国时与武人接触的多些,已经看出了几分门道来:“妹妹你不明白,你在这里看卢先生动作不快,那是人家不乱动,等到矛尖近了才动。若是你挨的近了,才能看出他有多快?”
“是吗?这么说他本事很大了?”李素雯问道。
还没等李下玉回答,场中那侍卫几次刺不中,气急败坏之下,挺矛合身扑上,已经是要拼命的架势,却被卢光平一把抓住矛杆,反手一扭便把长矛夺了下来,那侍卫顿时虎口撕裂,已经无力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