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儿你明白了吧?」李治笑道:「倒不是寡人舍不得这郡王的爵位,只是王文佐的起步点太低了,他哪怕有个郡公、县公在身,寡人破个例授予郡王之位,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他现在身上连个县子、县男都没有,一下子跳到郡王之外,这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塞不住天下人之口呀!」槸
「这么说来也是!」李弘叹了口气:「不过父皇您金口玉言,既然已经许下先入平壤者封王,那总不能不算数吧?」
「名器方面差一点,其他方面补偿些就是了!」李治笑道:「再说王文佐他还年轻,今年才三十出头吧?要是现在就封王了,等到我儿登基之后,还怎么差使他?岂不是只能天天留在长安养老了?这样恐怕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阿翁说的是!」这一次李弘心悦诚服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是任何一个政治组织正常运转的基本规则,如果王文佐这次封王,那朝廷今后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再赏赐他的了,自然也就没法派他出去领兵打仗了。就算是大唐,也没有奢侈到把一个三十多岁就如此优秀的大将之材留在长安当大半辈子饭桶的地步。
「那这次王教御可以受封什么爵位?」李弘问道。
「应该是开国县子或者开国县伯吧!」李治道,他似乎也觉得少了些,便笑着补充道:「的确这相比起王文佐的功劳来少了些,但爵赏之事首先得兵部奏报上来,寡人才能裁断,也不是想给什么就给什么的!你也知道王文佐是个新晋,这方面自然要吃点亏,只有将来再想办法补偿他了!」
「孩儿也觉得开国县子或者开国县伯少了些!」李弘道:「孩儿听说薛仁贵在显庆四年陷阵射杀敌将,击败契丹人便受封河东县男,王文佐可是灭国大功,怎么能只比薛仁贵高上一级?至于说将来再来补偿,孩儿以为不可?」
「哦?为何这么说?」被儿子反驳,李治倒也不着恼,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李弘。槸
「古人云,官以任能,爵以酬功!将士们之所以愿意面白刃,临箭矢,奋身不顾,无非期于爵赏,荣己身,传于子孙而已。今寇仇授首,大功已建,百姓皆歌咏舞蹈,天下人皆翘首以观,岂有爵赏拖延的道理?孩儿以为万万不可!」
「不错!不错!」听到太子这番话,李治满意的连连点头:「你有这番见解,确实是有长进了。身为君上,执掌赏罚二柄,切不可处事不公!赏赐王文佐之事的确不可拖延,只是此事寡人一时间还没想好!」
「可否赏赐一些金帛?」李弘问道。
「金帛?」李治闻言笑了起来:「弘儿你还真是不知道你这个王教御呀!他还真不缺金帛?」
「不缺金帛?难道王教御出身豪富之家?可也不像呀!当初在长安时孩子都没太觉得他是个世家子弟!」李弘不解的问道。
「弘儿你这就不知道了!」李治笑道:「这个王文佐家财靠的可不是祖业,而是自家生财有道!你还记得吗?前些日子寡人赐给你的皮裘、药材、金银器皿!」
「记得!那皮裘确实甚好!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槸
「那皮裘、药材都是王文佐先前进献的!」李治笑道:「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都是他从海东蛮酋手中交换而来的,你觉得他得了这些就全部献给寡人,自己一介不取?」
「这个——」李弘顿时哑然,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但毕竟出身天家,平日里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见识远胜寻常人家的同龄人,经由李治一提醒,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只是王文佐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不愿意在李治面前说他的坏话罢了。
「当然,寡人也没有怪罪王文
佐的意思,像他这样历经生死,为自己取些财货这也是应有之义,寡人如果连这点事情也不放过,那也未免太刻薄寡恩了吧。寡人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他不但会打仗,生财之道也不下于商贾,现在恐怕早就是家财万贯,你与其赏他金帛,不如给些别的!」说到这里,李治突然叹道:「可惜了,寡人的女儿里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不然便招了这个女婿,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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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高宗父子正在苦恼应当如何赏赐以酬王文佐之功时,长安城中已经是一片欢腾的海洋。路上的行人,哪怕是陌生人,都会相互道贺,同声相庆,路旁的酒肆更是生意兴隆,拥挤的仿佛朝会一般,有的人干脆拿着酒杯,席地而坐,举杯相庆。街道上工匠,雇工,***,以及满身伤疤的老兵——突厥、薛延陀和铁勒人的征服者,普通的女人,胡姬和三五成群的灵活的孩子,一批又一批川流不息地向前涌去。他们生气勃勃的快活脸庞,无忧无虑的闲谈以及种种讽刺和笑虐,都说明了他们此时的快乐心情。
所有这些形形***,喧哗吵闹,数也数不清的人群,使这伟大的城市充满了一片含糊的、乱纷纷的、但是快活的哄响,那片喧闹声,只有千万个蜂房放在街道上发出来的嗡嗡声才能够跟它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