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窗间九九图,馀寒消尽煖回初。
梅花点遍天馀白,看到今朝是杏株。
转眼年关在前,沈竹音画了九九消寒图送来,叮嘱纪还真记得每日填上一朵,年后他要来拿回去的。青霄一般没人有这个闲情雅致,只三师兄好舞文弄墨,之前纪还真还能与他一处品琴手谈,自受伤后便再没有过,沈竹音着实寂寞了很多。许是晓得纪还真身子好转,也有激励他练习的意思,才专门画了这朵朵空梅来。
纪还真自有记忆起就在山上,道门清修本不在意尘世间的年节,还是师尊说要让小五“沾些烟火气”,才让纪还真对过年有了模糊的概念与期待。虽比不得山下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但同门也会送他些讨彩头小玩意儿,琉璃灯、皮影戏、面人、糖画……还有九九消寒图。那时候四师姐总是抢着与他点梅花,人家一天一朵,他俩一天好几朵,闲了便忍不住偷偷拿颜色去涂,好似这样就能快些过年。每每除夕未至,寒已“消”完,逗得几个大些的笑他们是“灭冬赶春使”。
从库房翻出来朱砂笔洗等物,又新开了几支狼毫,纪还真坐在桌前,煞有其事的准备填色。绸带依旧从腋下穿过,将他坐不住的身子连同轮椅固定在一起。试了几回胳臂都抬不太高,只得将熟宣陈于膝头毛毯,方才垂着腕子落下笔。五指蜷曲,顾川便用一团丝帕作撑,将玉指微微顶起,毛笔夹在虎口,末了还用帕子在软手上绑了几圈,即便脱力也不会令笔掉落。
沾了朱砂的毫锋并不能很准的落到梅花空型里,像一个刚学拿笔的幼童,抖着手软软抹出墨线边沿,模糊了梅花形状。五瓣白梅,俱都点染上胭色,浓烈成一团。然而沈竹音念及师弟幼时喜爱“消寒”,特特画了一树空梅,倥倥偬偬,够填上许久。纪还真哆嗦着小细胳膊,又耐着性子抹了两团,眼瞧着那红梅从枝头开进地上,终是小手一砸,累得直抖。
顾川也从未画过这玩意,见状包住纪还真软手,带着他描画起来。顾川身形修长,如青竹挺拔在轮椅旁,悬腕提笔,看起来很有翩翩公子的味道。然而软笔难书,真落到纸面上倒也不比纪还真好到哪里去。纪还真忍俊不禁,画纸飘到地上,倏地想到什么,略一沉吟,让顾川先变回妖身,顾川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变了。
一段日子过去,顾川妖身又长大不少,一只敦实油亮的四蹄踏雪蹲坐在画纸上。
仰视的角度才能看清纪还真的表情,才发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促狭浓得几乎要滴下来。
“唔,世人皆道狸奴爪似梅花,眼下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快印上让我瞧瞧。”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顾川无奈地伸爪进朱砂盒蘸蘸,往树上一踩,一朵小梅花跃然纸上。
“噗……好可爱……”纪还真扑哧笑出声,单薄的身子都抖起来,长发从肩头流下,漾出轻盈的弧度。雪白的两颊晕开淡粉,眉眼弯弯,娇喘微微,好比春桃初绽,怯弱不胜寒。
顾川一时看恍了神,险些忘了眼前的美神仙正满肚子坏水儿哐啷响,原地幻化回人形,蹲在纪还真轮椅前。
天气寒凉,山上尤甚。设阵法容易引动纪还真灵里,用炭取暖难免有烟气,离得近了呛得小院里的矜贵人儿咳喘吁吁,只在屋角摆了两个炭盆,仍是冷。
寒从脚起,顾川不再纵着纪还真裸足起居,晨起时便着袜穿靴。怜怜小足本就敏感万分,又饱经调教,再轻微的摩擦剐蹭都是莫大的刺激,每每让纪还真难以自持,尿片子湿透,真真是宁可着凉生病也不愿被足衣鞋袜磋磨。
纪小五今日也是尿透了裤裆,踏板上歪歪斜斜搁着一对脚囊,鞋头内八往一块对,形似官靴而无底,不过是用细布棉花缝了个鞋样子,其实是一对厚实棉筒罢了。鞋帮做的极高,一直裹到小腿中间,雪貂绒做的里子,暖和细密又轻巧。
顾川握住纪还真瘫废畸瘦的小腿,小心摘去脚囊,露出交叉捆绑的袜带。足踝过于松软,瘫足下垂与小腿连成一条直线,裹在足衣中不辨形状,模糊是个肉团的模样,还不及掌心大小。足跟萎缩成软糯糯一小块凸起,要挂住袜子只能用绳子绑,解开袜带,褪掉足衣,才看清这双残足变形之严重。足背高拱弯折,脚趾攒成一团,珍珠似的饱满可爱。不盈一握的足掌又凉又软,羞羞怯怯内扣瑟缩,将粉嫩敏感的足心藏起来。顾川拾起小足往朱砂印盒里轻轻一点——残足落下一朵空心红梅,看直了顾川的眼。
“好美……”雪肤朱泥,碰撞出格外浓烈的艳色,残足红梅,在枯萎瘫废的肌理上迸发出蓬勃的生命,美不胜收,爱不释手。
“痒……痒嗯……”纪还真长睫轻颤,望着敏感又无法自控的肢体被顾川按在纸面上,蜷抱足趾踩在脚下受到挤压微微撑开,畸形的足竟开出一朵灿烂红梅,颜料侵犯进娇嫩趾缝,粘腻酥痒悱恻入骨。
“小五这朵花儿,开的可比我的猫爪子美多了。”拇指揉蹭绵软足掌,沾了朱砂点上空悬的掌心肉窝,印下一枚清晰的指纹。
纪还真禁不住浑身一颤,身下悄无声息漫开一片湿热,刚想垂腕去捞膝弯把脚抽回来,就听见顾川哑着嗓子道:“要是这个指纹能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就好了,独属于我的印记,藏在脚心里,谁也看不见……”忽然低下头不让纪还真看他的脸,声音又低又轻,“我真害怕有一天会找不到你,下辈子,如果是别人和我先勾了手指,下下辈子,万一你没有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