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立时双手合什:“阿米托佛,罪过罪过。”
“呵呵。”我笑了,“至于幸福嘛,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心里感觉的,我感觉幸福,就是幸福了。”
他听了听,点点头,目光放在远处:“那那人定是心中觉得不幸了?”
我一怔,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正是寒珏的院子,微微尴尬:“你……知道了?”难道家里人嘴碎,已经告诉明心关于寒珏的事了?
明心摇摇头:“我只是听那琴声凄婉纠葛,如有事纠缠于心,无法挣脱内心魔障,想一死百了。”
我哑口无言地看着他,明心不愧是明心,仅仅听那琴声就听出如此多的内容?
“不过这琴声有些耳熟,与那天朝明阳王的琴声及其相似……”明心微微拢眉,“不知明镜这位不幸之人是……”
“正是明阳王刘寒珏。原来明心你认识?”
明心了然地点了点头,长吁一声:“有过几面之缘。但那时他性情温和,言语愉悦,不像心苦之人。”
“哎……”每逢提及寒珏,我心中都是化不开的惆怅,“那时他失忆了,这件事是这样的……”我慢慢将我与寒珏的过往一一告诉明心,直至现在他恢复记忆,由自责转为自恨,再从自恨转为恨我。明心听罢唏嘘不已,久久没有说话。
一片落花从我与明心之间飘落,明心伸手将那朵落花接在掌心:“花开花落,她为树的美丽而开,树却因她的累赘而弃,这男女情爱牵动三千烦恼,不要也罢。”他轻轻将落花放下,曾经拈花微笑的他,却在听完我与寒珏的故事后,心怀感伤。
明心那句树因花的累赘而弃花的话,让我心中怜花,轻轻拾起那朵落花:“所以爱能让人幸福,也能让人痛苦。明心啊,你有你的责任,你要给众生带去大爱,就不要执着于我们这种小爱了。”
明心释然点头,他已是大师,悟能高于我们这些俗人。一朵落花,让他止步于对情爱的探索。他与我静坐片刻,忽然说:“那让我与那不幸之人见见吧,我将大爱给予他,让他的心获得平静,获得幸福。”
“你不会让他剃度吧!”我可不认为出家是最好的主意。
明心淡然而笑,却是不语起身,朝寒珏的院子而去。我立刻起身跟上,别真把寒珏弄到寺庙里去,那是变相的逃避。
不过……若是能让他解脱,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明心的步子很慢,很迟缓,每一步都很扎实稳重,他的背影像极了当年的行走大师,我还记得行走大师总是对我所:“明镜啊,别看老衲现在满脸皱纹,身形有些佝偻,四十年前,老衲也是一大大的美男呐……”当时只当玩笑,如今见了明心,想到他四十年后也将满脸皱纹,弯腰驼背,感叹青春流逝的无力阻抗。
他走了几步,停下,转身看我:“怎么,明镜不相信我?”
“不不不。我信。只是……想知道师兄如何劝化他。”心里并不担心寒珏看见明心会失控,只是想知道明心如何解开寒珏的心结。我们整个菊府都对此无计可施,明心又如何化解?或许,当人没有办法解决某些事的时候,浩瀚的佛法能为我们解忧。
他点了点头,向我伸出手:“那好吧,随我来。”
我伸出了手,他将我的手扶在他的手腕上,然后扶我前行。他的步子还是那么沉稳缓慢,五年的时间,让我从一个带着满腔仇恨的怨女,变成了如今夫郎满堂,即将临盆的幸福少妇。
同样是五年的时间,让曾经那个腼腆的小和尚,变成了如今庄严肃穆的大师。也只有明心,方能在短短五年时间,成就大师。忽然间,想起了行走大师的话:明心成佛成魔,就要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