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现在这世道，辛辛苦苦干活赚不了几个钱，倒是让那卖肉的婊子发了大财！”
乔唯真走进车间时，两个工友正倚在门边聊着厂里的八卦。
“一大老爷们，还成天露着个奶在那直播，哄女人，看了都嫌恶心。”
工友们语气激烈，乔唯真拧开杯子喝了口水，好奇道：“你们在说谁啊？”
“还有谁，第三车间那个姓刘的小白脸。听跟他同屋的人说，成天下了班就搁那打扮，给自己搞得油头粉面的去直播。这不是傍上富婆，跟他们组长辞职了。”工友话音中带着酸味：“现在的娘们儿，都喜欢娘里娘气的小白脸，嘁。”
“咱们这种真男人，就是舍不下脸吃这口饭，没法儿。”另一个人挖着鼻孔说：“听说富婆把他家里车子，房子，都打点好了。妈了个逼，老子啥时候也能傍个女人，不要多的，把我赌债清了就行。”
乔唯真暗暗为这个人评估了一下，感觉风水就算再转三十年，也还是转不到他身上。
没再听他们长吁短叹，乔唯真套上无菌服到自己的科室里去了。
他是从村里出来的，很穷，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人比他聪明。两个人里还是弟弟比较有搞学问的指望，于是高中毕业后乔唯真没再念书，暑假就跑到南方来打工。目前为止，他在这家电子厂干了一年多，每个月工资的大头都寄回了家里，自己只留生活费。
乔唯真算过弟弟高中和大学六年的费用，以自己现在的工资水平，还差得很远，于是他最近开始琢磨要搞个兼职。
听了一耳朵工友们说做直播吸引到富婆的事，乔唯真工作时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好像也是个可行的门路。
不过他嘴笨，人也不机灵，身边的工友都说他太老实，就怕这样的性格不够讨人喜欢。
再说网上露了脸，被厂里的人看到就不好了。乔唯真脸皮薄，也不够坚强，怕到时候自己会在这干不下去。再重新进厂的话，就要从头开始熬了。
今天是夜班，下班后乔唯真整个人都有点迷糊了，虚着眼往外走，在走廊里不小心撞到了个人。
对方胸膛很硬，乔唯真撞得踉跄了下，被抓住胳膊站稳。
乔唯真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是周邵，厂里的总工程师，二十七八岁，据说是个高材生，还是厂里香港老板的亲戚，长得也帅。但乔唯真第一眼看到他就有点怕他，因为这人老是板着脸，好像一个大冰块。
乔唯真在厂里只跟他接触过两三次，两次包括这次都是走廊偶遇，匆匆一瞥。还有一次是去年年底的厂庆，乔唯真在出租屋睡过头了，赶到之后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随便坐着。
看到桌上的菜都没动，他傻呵呵埋头狂吃，吃到一半，去外面抽烟的周邵回来坐下，他才知道，这桌是专门给周邵开的。
乔唯真一开始还没认出周邵。吃饱之后，他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塑料袋，把面前的凉拌猪耳朵和卤牛肉倒了进去，又站起来继续搜寻值得带走当明天午饭的大菜。
有盘粉蒸肉在周邵手边摆着，而他整个人都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乔唯真只能依稀分辨出那边坐着的是个男性，挥挥手对他笑了下：“哥，粉蒸肉你吃吗？不吃给我吧，我带回去明天中午就不用做饭了。”
周邵抬头看了过来，眼神冷得像冬天冰面下的河。乔唯真看他眼熟，但想不起是谁，于是憨态可掬地挤出了更加真诚的笑脸：“不要浪费哇。”
那盘粉蒸肉最后周邵还是给他递了过来。乔唯真连声道谢，把它装好后又看中了另一边的八宝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