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药店老板,你暂且回避,现在都火烧屁股了,还在磨洋工,将电话提给你女友。”男子离去后,话线对面的人方才自报家门,这则电话原来是那名圣维塔莱领队打来的。
“报上你的谐号,再谈不迟。”虫子女人阴沉着脸,将手机掷在水门汀上,冷冷地问。
“我的谐号是爆炎虎,身份为这次行动的圣维塔莱主事统带。”对方颇不自然地吸了吸鼻涕,答:“夜奔者,你怎会觉得咱们不记得你了呢?可你的确在几年前已战死,这是战报上明确记载的。但你所谓的落难者欧罗拉,我很遗憾,咱们却闻所未闻。当然有人详尽描述了整件事的经过,我觉得你与骷髅暗礁间存在着莫大误会,所以有必要找你聊聊。”
“我知道你,芬兰湾的维京派,但你不是承包商吗?怎与圣维塔莱联系在一起呢?”
“一言难尽,这是吕库古阴宅大战引发的,因超级巨妖末裔逃出雷音瓮,造成口袋宇宙白洞坍塌,导致咱们这个世界产生了微折变,人事关系全被打乱,总体却没质变,大概是这个原因吧。我接着要谈的,才是重点。”对方哀叹数声,忽而话锋一转,道:“那也就是说,你被其他圣维塔莱所仇视,落难者遭辱这些不堪往事,全都不复存在了。与你与我们,都是一个全新开始,忘却所有不快回来吧,你可以戴罪立功,我向你保证,没人会给你难堪。”
“可笑,是你们闯进我们的家园烧杀抢掠,欺凌刁难妇女们,我又有什么罪?”虫子女人不待听完,严词拒绝,答:“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再回去,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你怎么想都是你的自由,但至少告诉大家道场内部状况啊。现如今主馆大面积白垒被科曼奇地狱火摧毁,已是门户大开,然我却不敢冒进。那只猩劫般的汽化之物究竟是什么?要如何来破这个毒阵?我们不冲破道场,无法确保你与药店老板的人生安全。”
“这个毒阵的精髓,就是无解,以你的思路是破不了的。猩劫?那怎会是猩劫呢?它的真名叫挟翼(Flap),无毒无味形同空气,不具丝毫攻击性,却又是头拦路虎。真正造发毒流的是四面神们。那其实是一个镇局,挟翼是个催化剂,将确保肉芽藠螨全部被开头角,想要荡除却很简单,只需除去镇元即可。但前提是,你们得冲得进来才行。”康斯坦丁脸上挂起得意的奸笑,答:“这套方案就是我设计的,因我将全部因素都已考虑在内。”
“别那么自信!既如此为何又要告知我猩劫真名?这么说吧,哪怕山上山下这百多十人死完,我们还有后续的五百人大队正在赶来途中,若他们也全都战死,仍有上千后备动员兵可召集,我们会源源不断添兵做油注法。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我所能给出的答案,就是别被怒火轻易操纵,那并不符合你的个性。这场大战我们将注定败北,而你们将取得辉煌胜利!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同样是我。尘民们也全都知道,尽管如此,他们说,利用这场小规模接战,叫三大世界见识我们的手段,战栗去吧!”虫子女人从我口袋翻出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叹道:“我也得为自己和布雷德利谋求退路,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至于其他,随着事态发展,我兴许会另外支招,就这样吧。”
电话被挂断后,圣维塔莱领队再也没打来,我略略缓过劲来,便在天竺菊的扶持下坐直了身子,斜倚墙头注视着众人。虫子女人搁下手机后,立即收拢适才的得意,反倒蹙紧柳眉,脸上凝结阴郁,正啃着指甲皮冷静思索。空气中回荡着灼烤药叶子的咝咝声,静若坟场。
“我也有些小看了你,姐们,你比我想像的更心思缜密。”泅水之星耐不住寂寞,用肘子窝推了下康斯坦丁,问:“嘿,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当真要拒绝暗世界的和平鸽么?”
“不,我由头至尾在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全身而退。这件事不能做得太过火,不论尘民还是他们,都无法接受死伤惨重这个现实。唯有那样,才可保证没人会在事后,策划追杀我与布雷德利。”她默默抽着变色龙,扫视了我俩一眼,重新堆砌起温善的笑容,道:“好了,我适才怒火盈胸,实难把持情绪。别怕我,过来坐吧,我不会再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我俩没在怕,而是正在核对你说过的话,”我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倘若Dixie体内的隔世之眼原主人是你。那不啻说明,你们走得更远,也在打阴蚀道场的主意。那种三足鼎老钱,以及铁婆祭台,究竟供奉的是什么?为何对她施加邪术,而不是选用太阳蛇卵呢?”
“你很敏锐,果然如时空线中预见的那样,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很可惜,我不能回答你,因为魔将贝巴因亲口说过,还不到时辰让你们知道。”大长老舒展着柔美双臂,望着天顶发呆,答:“阴蚀道场是伪造的银行,也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与此有关的人,全部死于一场灾难。而他们想要掩盖的,是被销毁的档案,它有个法定名称,叫做拉塔玛地穴。”
“拉塔玛地穴?”我的脑海中划过丽恩清丽的脸庞,在冲击雾龙牙岛事件中,她曾不止一次得意洋洋地说过,自己是被人从这个鬼地方带出来的,我不禁愕然道:“原来如此,这么一来,许多谜团终于对上号了,原来,这就是尘民们想要擒杀我与天竺菊的原因哪?”
“魔将贝巴因是一名仁厚的长者,它并不嗜杀,甚至说与绝大多数的联席会议成员持相反观点。因此它有名无实,只是象征。”虫子女人狡黠地眨巴着丽眼,故意撩拨道:“宝贝,从没人倡议要杀你们,活着是个很宽泛的词,只要没死那都算活着。我的话是否令你记起了什么?你很聪明,当咱们确认清楚,那么此行目的也就达成了。”
“这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有一颗复制的超级宝钻么?人就在眼前却只是在做确认?趁势带走岂不是更好吗?”天竺菊没经历过泰尔沙洲银行事件,当听闻A.C大名,她推了我一把,问:“难道说,他们有某种被限制的禁忌,必须利用我们去完成一切图谋吗?”
“带走是很容易,但会提前暴露自己,那么做得不偿失,且你们两个大活人也跑不到哪去。只要尘民想,随时都能来找你俩。”大长老轻描淡写地答:“因此他们临时改主意了。”
“这件事我往后找机会与你详说。”我对天竺菊做了个噤声,也从烟盒取过一支烟,反唇相讥虫子女人道:“我本以为你无所不知,然却高估了你,你如何判断无人知晓地穴呢?这可真是造化戏人。倘若你告诉我他们是谁,我也回报你一个最想知道的秘密。”
康斯坦丁如泥塑木雕般僵坐,紫色瞳孔呆滞地注视着前方,我试图勾连其返金线,大脑迅即像被针刺般疼痛,满耳都是金戈之音。虽不知这是什么邪术,但大长老正与某个神秘人在交涉,约莫隔了十来秒,她这才缓过神,漠然点头答道:“好吧,他们其实是一群炼魂者。现在轮到你了,别言而无信,你这个狡诈多端的妹妹。”
“我想说的是,所谓的没有知情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们有后代。讽刺的是,你想要找寻的秘密,曾经近在咫尺,那个人就是香橙姐妹啊。在我们头一回下来泛渣之井的当晚,她找我聊起过,并要我道明找寻拉塔玛地穴的企图。然而世事纷扰,我们旋即被不间断的发现转移了视线,再不曾倾谈。可悲的是香橙姐妹惨死在角碉上,谜团终于没了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