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我本以为你们还会继续留一会儿,因此没来得及打招呼。你可能遗失了全部记忆,不知自己对我说过什么。台里也好,外界也好,如果相互之间走得太近,难免会被人注目,自然就会有好事者调查你,那么一来他们将发现你滞留偷渡那些事。总之,你先保存下我的号码,今天我会比较忙,傍晚我请你用餐,再来详谈有关你学业的事。”
见我不答,她只得匆匆挂断电话,话说到此,果核酒店也已经到了。令我们意外的是,老艾见我们车回,从底厅走了出来,似乎有事要找我们沟通。以往进他那间办公室,身边都有一个范胖陪着,可这家伙不知忙啥去了,上上下下都没瞧见人影。
“咱们大家都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间也熟悉了,那么就不再浪费时间多客套了。”
我本以为他找我们谈的是仓库装修上的事宜,结果真正想说的,却是其他。其实这件事早在当初范胖与他商谈0514时就曾被提起过,只不过大家还比较陌生,故而谁都未放心上。
原来老艾有个多年的朋友,名唤钱伯斯,家住德罕(北卡德罕郡治所,著名的东部大学城之一),是个从事室内装修行业的小老板,与他年龄相仿。这人大概在数月前曾来过果核,气色显得相当不好,并说自己患上了某种怪病。此人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通常是对冲击鬼烈这种事不屑一顾的,然而他的病日渐严重,去任何医院都查不出原因,一家人搞得焦头烂额。昨天看到新闻后,在他妻儿的劝说下,长女便抱着试总比不试要好的态度,与老艾通了则电话,希望能上德罕给看看,是不是他不小心遭了路煞,或冲到了阴秽。
如果我等真像电视上播的那样,就替钱伯斯解了这场劫数,这家人事后将支付一大笔钱。
“这个嘛,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能自由支配的时间不是很多,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过去看看好了,但不能保证能瞧出些什么来。”侦探撑了个懒腰,朝对面民居楼努努嘴,问“那么,这件事与他们怎么算?毕竟出力的是我们。”
“这是我朋友圈子的,又不是他们的矿脉,当然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他们爱找钱,就由自己找去。”老艾一听,忙起身拉上窗帘,打抽屉里摸出张照片掷在桌上,是一个站在耶诞树前营养充足的胖子,与他体态相似。见众人看过,老艾又打开手机相册,让我们去看另一张照片,说:“前一张是圣诞前夕照的,而这张,是六月初他来酒店时拍的合影。”
Krys相互对比看了一阵,然后狐疑地望着他,问:“这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凡是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发出同样的疑问。两者间的区别那叫一个天壤地别。近期合影上的人像骨瘦如柴,面色青黄,而且站姿歪歪扭扭,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哪怕是连续在做抽脂手术,人也到不了那种程度。
“嗯,这就是我想让你们去的原因,据说现在他是越发瘦了,体重不到85磅。”老艾将照片收回抽屉,叹道:“照这架势继续下去,恐怕熬不到秋季到来。”
“这么一来,前台的工作该怎么办?还有小孩没人管。”闻言我苦着脸,问。
“那都不算事,我着人临时先顶着,小孩你原本就不怎么带,只会买些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喂饱她,就让前台搭班的老娘们带家去照顾,她原本就在托儿所工作。”老艾团着手愁眉苦脸看着照片,发出阵阵唏嘘,看得出他与此人交情很深。
顺便提一下,虽然前台那个歪瓜裂枣的婆娘,嫌我们出现搅了她提加薪的事相互间不和,但幼儿却始终由她在照料,这女的虽一脸刻薄相但人不坏,而且自身特别喜欢小孩。过去见Krys粗手笨脚的便总在边上讥讽,前一阵冲击问题房,小孩几乎都住在她家里。
出得门后,我问老戴对此怎么看,他摩挲着戒指说照片瞧不出什么,具体要到地方实际走过才能明白,但此人瘦得如此可怕,理应不是疾病,绝对是遭上了什么。
晚间六点,Dixie再度打来电话,说犀角餐厅太大众,她这种人去那里不合适,还是请我上度假村餐座去吃饭,环境会比较清静。走出门时,见侦探西装革履地正打六楼下来,一问也是要出门办事,便搭上了他的GMC,向着米尔堡的高尔夫球场方向而去。
“穿得那么干净,还特地抹了头油,老戴你这是要去哪啊?”侦探比较注重车内清洁,自己不抽烟我也只好憋着,望着窗外流光掠影,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他似有心事,只是笑而不答,就这般说了几句,见他很沉默,我也只得缩紧脖子靠在车窗上,时隔不久便有些昏昏欲睡。约莫一小时后,车抵达镇上,他这才说应新闻台负责人邀请,去参加一次他们当地的国民侦探聚会,秃头老汉可能想介绍些名人给他认识。
国民侦探(CitizenDetective),是一种民间兴趣爱好组织,遍布全美各州,成员都是那种特别着迷于悬案的人,属于普遍高智商的群体。他们往往比起条子更精熟逻辑推理,对证物的鉴定,以及各种反侦察手段的剖析。这些人都是偏执狂、阴谋论者、受害妄想症。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也常爱干些违法乱纪的事,例如盗听警察频段,黑进炮局档案材料库,或蒙着脸闯进证物仓库偷东西。即便被捕也是振振有词,并觉得自己是在拯救世界。
通常来说,有这类爱好之人,家境都不错,起码吃不上饭的人没有那种闲情雅致,个中不乏有百万甚至千万富翁。正因老戴是传奇侦探的后裔,所以今晚会有许多人急着想见他。这就是老练之人和我这种青头的区别,别人做任何事都在掌握商机,而我却毫无打算。
“下午我们正在做着一些课题上的讨论,不知不觉说了许久,待到抬起头时,你们已经走了。”Dixie身着件低胸夜礼服,谈着他们台里的日常。我好不容易翻出件正装,但坐在她对面,仍显得与四周气氛格格不入。喝完餐前酒,她轻轻顶了下我的拳头,问:“当真失去了全部记忆吗?是否还记得被抬出仓库时的情景?当时你双眼睁着。”
“也不是全部,但大部分都遗失了,勉强只记得些雾龙牙岛的事。至于如何被抬出仓库,别人也没跟我提起,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我可以抽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