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间才生出些真实感来,他们竟然活着……心口压着的巨石像是骤然松了。
不过转瞬间,我又想起此前发生的一切——想起燕郎设下的计谋,恐惧和不安立刻如一只大手抓着我的五脏旋转绞紧,叫我生理性地痛苦起来。
“……你们活着。”我喃喃着,想起身,这时才又想起我双手已被燕郎残忍地钉在床上。
而目光往下,则看到大红罗裙沾染着一团一团幽暗的血迹,朝珠锦缎掉了一地,那血红裙摆间我无力垂下的雪白双腿醒目得刺眼。
韩棠没说话,一直垂眸的顾庭雪却是撩起眼皮,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笑道,“师兄很失望?”
我一抖,那心底留存的渴望燕郎只是吓唬我的侥幸也熄灭了,说不出话来。
韩棠抬手将手中的剑擦干净,目光专注,而顾庭雪只上下盯着我也不动作。
这刹那,我心中的恐惧与面对燕郎的时刻竟是不分上下的,只感觉自己如栈板上的鱼肉——这两人,这两人若是要杀了我,只怕我樯橹间就要灰飞烟灭!
韩棠擦干净剑,手中光芒一闪,那灵剑消失在掌心中。
接着他抬起眼朝着我走来,脚边毫不留情地将倒在地上的燕郎尸体踹到一边,我眼见着他越来越近,情不自禁心虚地颤抖。
韩棠走到我面前,微微蹙眉,“师兄怕我?”
我诺诺地说不出话,只感到鬓边冷汗直流,浑身都在发抖。
顾庭雪轻笑了一声,歪头看着我,“难道师兄真想与这妖道结为夫妻?我二人还打扰好事了不成?”
我咬着嘴唇,垂下眼眸,胸腔里翻滚着酸涩的浪,接着就感到眼前一暗,韩棠已是倾身来到我面前。
我不敢抬眼看他,只能感到带着雪松香气的气息倾洒在我面上,这一刻便真真感到韩棠是活着的。
“师兄,我为你拔出匕首,会有些痛,师兄忍着点。”他轻轻说,那语气和从前听上去竟没什么不同。
我怔怔地抬起头,正好望进他的眼里,韩棠目光幽暗地凝视着我,眼眸里好似存着一团磷火,忽明忽现。
下一秒,剧痛从手上传来,我无法控制地呜咽出声,瞳孔放大,生理性的泪水也迅速蓄在眼底模糊了我的视线。
痛苦抽泣的时刻,却有一丝庆幸划过心底,倒是感激这泪水,叫我不必直愣愣地与韩棠对视。
“啊,痛!好痛……呜……”我咬着牙呜咽,那匕首划过血肉,带来的剧痛让我的脸骤然惨白。
韩棠拔得很快,只是我本就较寻常人痛觉敏感些,这一刻只觉得眼前发黑,就要痛得昏过去了。
目光看到他手中握着匕首,浑身发虚汗,可头顶的两只手痛得仍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