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的剑意殿中,宝盖金炉烧的沉檀兰麝,整座恢弘的大殿烟云缥缈,香气扑鼻,众弟子端坐在蒲团上聆讯,却都克制着自己的兴奋,偶有大胆的悄悄睁开眼,憧憬地望向殿中央的人影。
谁都没想到云衡仙君会留在流云峰中点拨同门。
那仙君神龙见首不见尾,虽说世人皆知他是流云峰的弟子,可沧海桑田变幻,与云衡君修炼的故人早已化为尘土,这么多年来,他的身影亦只存在于口耳相传中,存在于仙门浩卷中,却不曾真切存在于世人面前。
身旁容姿俏丽的小师妹双颊红扑地闭着眼打坐,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我恨恨地咬牙切齿,只觉得这些人全都被蒙蔽了去!
他们不知道那道貌岸然,俊美如仙的云衡仙君道貌岸然的皮囊底下是何等的——粗鲁冷漠、人面兽心!
破碎的记忆闯入脑海中,羞耻、恼火与本能的恐惧一齐涌上心头,那身体被撕裂时的痛楚历历在目,叫我浑身一颤,握着毛笔的手也忍不住顿住,再记不下去那仙君如天外玄音般的一言一语。
云衡仙君站在剑意殿的讲堂上吟着剑决,一身素白的衣衫不染尘埃,一只手中按着古卷,垂着眼眸平和地凝望着殿内上百弟子,不曾在任何一人的面上多停留。
就好像那日发生的一切对我二人而言都像是一场幻象。
我本就怕疼的厉害,如真是遭了受不起的伤痛,打小便总要哭闹一番再不许人提,一提就像是要重新经历一遍劫难一样,与那仙君发生的淫靡情事,与我而言也像是虚妄和痛楚多过其他,早尘封在脑海中不愿揭起。
可此刻耳边全是他清寒、平稳的声音,一抬起眼就看到那人遥远的身影,到底是躲无可躲地陷入了淫靡、羞耻而荒诞的回忆中。
“谢师兄……”
突然,有人传音在我耳中,我一怔,恍惚地回过头去,正看到侧后方坐着的一位清秀弟子,一袭素衣,正冲着我微微笑着,我眨眨眼睛,恍惚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人是我在思过崖下见过的值守弟子。
“是你……”
“谢师兄脸色不好,近日练剑可是太辛苦了些?”那弟子恳切地说,双眸紧紧地看着我。
我正在脑海中搜肠刮肚地想他的名字,半晌才想起许是叫“方玄清”的弟子,便回:“谢方师弟关心,不过不妨事,修养一番便好了。”
那弟子嗯了一声,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说:“练剑最需要对手,互相也有个照应,事倍功半,谢师兄若不嫌弃,师弟愿意陪师兄练剑,以求助师兄一臂之力。”
他这么一说,倒叫我有些吃惊,眨巴着眼睛,忽然想起刚入峰的那几年,我谢辞是何等的风光,峰里大小弟子都抢着要与我作伴,好坏更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也曾与几位弟子携手练过剑,一时融洽风光的好光景。
直到……
顾庭雪和韩棠入门,那二人自是一对“恩爱好侣”,日日相伴练剑,日进万里,双剑合璧好不夺目。
我厌恶那二人,自然不会与他们搭讪练剑,可也是那时候起,峰里也再无弟子与我练剑,似是都默不作声地远离了我,想来我虽暗中给顾庭雪和韩棠使过绊子,可却也未欺辱过其他同门,遭到如此冷落真是奇了!
“谢师兄忘了,我曾与师兄练过剑。”方玄清又温温柔柔地说,我回过神来,心直口快地追问:“那为何后来不与我练剑了?我也不曾与旁人结伴。”
那弟子并不回答,似乎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瞬,我眨眨眼睛,想着如此也好,转过头来盯着面前的书卷,心不在焉地正要应和他时,就感到周遭空气似乎都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