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你在想些什么呢?”
待到公主走出塔楼,裴济云才叹了口气,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王后面前。
混杂着酸涩的恼怒如沸腾的毒液,缓慢地灼烧着她的心脏,令那团剧烈跳动的血肉因疼痛而痉挛颤抖,甚至将那迟钝的痛感传导至她的每一处神经末梢。
而这不知何由的强烈感情甚至让女王感到非常困惑。
我为什么会生气呢?
是因为虞歌在抵触甚至惧怕我吗?
但这不正是我刻意为之的结果吗?
她强压下胸腔内那时断时续的莫大蛰痛,不过转瞬,便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缘由。
也许,她只是没料到,虞歌会愿意同公主这样亲近罢了。
毕竟…王后当初是那样地排斥做母亲,那样地恐惧生育子女。
她只是不喜欢虞歌做出她未曾料想过的行为罢了。
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王后关在笼子里,不想让虞歌难过崩溃,但她更无法接受……
虞歌意料之外的改变。
就像侥幸拥有了一只独一无二的小夜莺,她希望这只鸟儿能永远在她眼前飞翔歌唱,因此会赠予对方广袤而富饶的森林,但她又怕夜莺飞得太远,甚至不愿再回家,于是只得在森林周围搭建起层层叠叠的铁网与荆棘。
夜莺会产生自己的想法,而那是她无法掌握、无法触及、甚至无从了解的东西。
因此…即便铁网会扎穿夜莺的翅膀,即便荆棘会刮伤幼鸟的双爪,她也不得不出此下策,让这只鸟儿永远都处于她绝对可控的范围以内。
裴济云唇边漾出点笑容,那笑容几乎可以用精确来形容,恰到好处地介于无奈与包容之间,可惜没落入任何人的眼里——
她的小王后跪在她面前,却将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而停留在墙壁上的某个光点上。
虞歌的眼梢偏长,因此即便是在眼波凝滞时,那双淡金色的眼睛里也总像漾着些微潋滟的水光,依稀能看出年少时异常秾丽异常明艳的影子。
但这点影子禁不起任何仔细的端详。
她的眉眼仍然是艳丽逼人的,但眼睛里那些明亮的光点却已经完全溃散了,显得矜贵有余,而灵气不足,那副神情倒是令裴济云无端想起了钉在王宫走廊上的历代王后像——
阿尔西斯王族的几代王后均出自不同种族,却无一例外,都生着漂亮的面相,端着矜持的神情,甚至连眼角眉梢弯起的弧度都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