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左原秋自己走进吧台,从木质酒架上找了瓶勉强看得过去的葡萄酒,自从加了简餐后,红酒也成为必需品了,各种品牌的张嫣都进了些货。

    “醒酒器在第二层,大叔眼光真好,这瓶是店里最贵的呢。”见来人自己翻找,张嫣也不生气,不知何时开始,原本懵懵懂懂的一个小女孩,渐渐有了点正经老板娘的风范,不过依然是个贪玩的老板娘。

    “怎么不喝酒,是因为没成年吗?”左原秋自己动手醒酒,一边随意的问,“就你一个人在里?没有服务员吗,害不害怕?”

    “我都成年几千年了。”张嫣翻了个白眼,你才没成年,你全家都没成年。

    “哦,那你今天运气不错?”

    “怎么说?”张嫣从罐子里掏了些小干果零食端了上来,跟来人一起分享。

    “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了一个陪你喝红牛的顾客。”

    “你有毒啊!”张嫣乐了,“别以为这样我就给你打折。”

    左原秋不置可否,指节轻轻敲了敲吧台的台面,“小妹妹,不开心就不要笑了。”

    张嫣敛了敛唇角,她的确不想笑,今天不小心想到了太多以前的事情,心情有些不好。

    沉默间,红酒醒得差不多了,左原秋给自己倒了一杯,视线环视了一周,无意间到看舞台一侧,刚刚苏晓棠练完还没收的古琴。

    “七弦琴?”

    张嫣不想说话,恹恹的点点头。

    “别想不开心的事情了,”左原秋轻轻抿了口酒液,“我弹曲子给你听。”

    “你会?”苏晓棠微微打起了点精神,东昌这座二线城市的尾巴,会弹古筝的人很多,店里的客人偶尔也想上台试试,结果看到是古琴,又全都退了回去。

    “应该够我……哄哄小孩?”

    黑衣男人墨发微微有些凌乱,他晃着高脚本里深红的液体,俯身和穿着大红曲裾捧着黑陶杯的女孩说着话,江南的夜雨总是不期而至,雨幕中定格的画面割裂而妖冶。

    左原秋年少时,被家里强行送去龙虎山学内家功夫,山上遁世多年的几个老头子和已过世的太爷是至交,会的东西千奇百怪,任何一项传出来都足够惊世骇俗。

    可他一样都不想学,少年的心性往往任性而暴躁,他身处宝山之中却宛如困兽,只觉得无边无际的烦恼和孤独,惦念的都是山下的花花世界。

    直到决意要下山的前一夜,山顶的松涛声扰得他睡不着,见月光正好,干脆起身出门游荡。山上野物众多,他逐着一只小鹿穿过了一小片松林,等他在一抬头,皓首的大师父正独自一人坐在断崖边抚琴。

    琴架和琴凳都是被峰上被削平的大石,他站在松林的阴影下,看月华似浓霜,冷冰冰的铺陈遍野,又仿佛站在了琴意间,浩浩汤汤,却空空寂寂。这晚之后,他再也不提下山,饮风宿雪习武三年,换来了数曲残篇,学会了一身技艺。

    左原秋放下酒杯,试了试音后,也不知为何,偏偏选了月夜听到的这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