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声起,开宴了。

    宾主依次落座,丝竹之声环绕,唐聿借着人影攒动,偷偷将自己的坐席向萧远靠近了些。

    是的,唐聿本就坐在萧远的下手,如今更近了些,几乎整个人贴了上来。

    本来按照品级排座次,唐聿不过禁卫军领军,最多不过坐在大门边遥望主位,而萧远身为大周第一重臣,定然高居庙堂,唐聿连萧远的衣角也摸不到。

    但官场向来不是死守规矩的地方,唐聿实际的地位绝不能以官职论处,且不说他祖上的赫赫战功,单凭如今皇上仍然把他视作手足兄弟,这份皇恩一日不倒,唐聿就一日是京城的异姓王爷。

    今上没有血亲兄弟,唯一一个皇嗣前阵子也莫名其妙地胎死腹中,唐聿虽未承袭自家镇国将军的爵位,也未曾得到皇上的加封,但实际上却位同王爷。幸而,他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甘愿只做个闲散王爷。

    赵琦原本想安排唐聿坐在萧远对面,他一时也吃不准这俩人心底里认同谁高谁低,一左一右分开好歹算作平级,没想到唐聿一进门就厚着脸皮一屁股坐在了萧远的下手位,请也请不走。

    上赶着承认自己低人一等。

    赵琦无法,只得赶紧招呼其他宾客落座,随机应变调整了座次,堪堪稳住局面,幸好没出什么乱子。

    唐聿的小动作没有瞒过萧远的眼睛,当然他也没打算瞒。

    “你这是做什么?”萧远问。

    “想离你近些……若是坐那么远,说话都不便了。”丝竹震响,唐聿也不好高声,只得贴近了萧远的耳朵,努力让那人听见。

    唐聿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萧远的耳畔,他的耳朵像是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抽动了一下,渐渐地透出一抹薄红。

    萧远不动声色地偏身离唐聿远了些,“说话便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唐聿扑哧一笑,他好像找到萧远的弱点了。

    心情大好的唐聿决定高抬贵手放过怕痒的冷面丞相,让他好生喘口气降降温,自顾自斟了一口酒。

    赵家果真是下了血本,这酒甘冽温润,暖人肺腑,回味带着微酸,让人霎时胃口大开。

    竟舍得拿上好的汾酒泡梅子做餐前酒。

    不比寻常官员摆阔,礼部尚书赵琦向来是个风雅的,从来不会一股脑堆上些山珍海味,平白惹人笑话,而是每道菜都有讲究,精心摆盘、分量精致,盘中光景如画,只求让人赏心悦目。

    萧远那样精致讲究的人,应该会喜欢吧。

    想着,唐聿偷瞄萧远,发现那人却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满意,反倒还微皱着眉头。

    “怎么了?不合胃口?”唐聿悄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