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新春佳节,扬州城也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年味儿,亲朋走街串巷访友,儿童嬉戏打闹,此时店铺也开张的少,隆冬时节大家都在家里猫冬,街巷里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虽说没有了林林总总的商店,也少了些吆喝,却也不显得冷清。
陆同斐缓缓呼出一口白气,黑纱笼罩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下巴。
他在扬州城内畅春楼蹲守已有三日。自他看完那封信后,便连夜独自赶路来了这扬州,留给师父的笔信上也只说教中同门有急事相找,好在师父一向不过问他在明教的私事。这才得以抢先唐映雪一步先到了这扬州。
他蹲守这三日先是去找了同在扬州城的同门师兄,唐青衡究竟是何人。
师兄没过几天便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却也语焉不详,只有寥寥数语,唐青衡此人,看名字也知道约莫是和唐映雪一般同出蜀中唐门,此前也从未听闻此人,却在大光明寺事变那一年陡然被逐出唐家堡,从此性情大变入了恶人谷,再不问世事,旁的人来招惹他也被他杀怕了。久而久之竟然也杀出了点名气,位列极道魔尊,却从不管事,也不经常待在恶人谷,行踪难觅,也不知唐映雪从哪里得知他落脚扬州的消息,又更不知为何冒着数九寒冬也要前来刺杀此人。
陆同斐本能觉得里面或许有他不知道的什么弯弯绕绕和陈年往事,但从小到大唐映雪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但陆同斐也不是很在意,他谢过师兄,便回去琢磨着如何杀了唐青衡。
他不管这人极道魔尊也好,还是唐映雪同门师兄也罢,作为唐映雪的徒弟,他只想唐映雪所想,只要唐映雪要他死,陆同斐就会不问缘由去杀。
他这几天摸清楚了唐青衡大约何时出门,何时回房,又何时休憩,因此今晚就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是夜,寒风呼啸,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陆同斐口中含着冰块防止白气窜出,静静蹲守在对面一家酒楼,眼见着唐青衡房内熄了灯,窗户纸上的人影瞬间融入漆黑,他身形轻巧,悄无声息跃至窗外,极快支开一个小角轻盈落地就入了内,迅速合上窗户,连一丝寒气都来不及窜进来。
借着昏暗的月色,陆同斐一步步逼近床榻,举起亮如秋水的弯刀,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手起刀落对着脑袋就是一下,刀尖刺入时陆同斐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刀子扎入那一瞬间手感就不对了,弯刀直直钉入绵软的布料中,陆同斐感受到后心一阵急促死亡的寒意逼近,出了一身冷汗,反身抽刀横堑挡住那一枚追命箭,箭矢击打在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嗡鸣“铮——”的一声,陆同斐手臂一阵发麻,连连后退数步。
这一退便让他的身形暴露在月光下,也让唐青衡看清了他。
“原来是个小猫崽子。”唐青衡嗤笑一声,竟然放下了千机匣,眉眼间陡然放松下来显得颇有几分无趣。
陆同斐不服气,复又举起弯刀要流光过去杀他,却身形一滞,只觉得身体不听使唤僵硬如同木偶,动不了半分,他低头一看腹部不知何时扎入一枚迷神钉,心下惊骇这才恍然方才紧随那发追命而来的还有迷神钉,他竟然毫不知觉。
唐青衡无精打采瞥他一眼,跟赶小孩子一般懒洋洋道:“回猫窝去吧,你该庆幸我不杀明教。”
“还以为来的是唐映雪呢,没劲。”
陆同斐从他口中听到唐映雪的名字,也顾不上赌气了,看这模样分明是唐青衡早早预料到唐映雪必定会来刺杀他,陆同斐也不知道师父如今到扬州没,面上就带了几分焦急。
唐青衡见状缓缓眯起眼扫视他:“怎么?唐映雪如今越发不中用了?竟然派你这个猫崽子来送死?越发活回去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逐星箭陡然把他推开,陆同斐瞬间落入一个带着凉薄雪气的怀抱里,窗户被破了个大洞正在呼呼漏风,唐映雪就这么不管不顾闯进来,发丝上还沾染着雪花,举起千机匣对准唐青衡:“我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唐青衡听闻这话目光古怪落在陆同斐年轻的面容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惊诧一瞬讥讽道:“徒弟?哈!你唐映雪竟然也会收一个明教做徒弟!”
他后半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眼中浓烈的恨意直直射向唐映雪:“既然如此,你们师徒俩就一并把命留下来吧!”
“我原以为冬日你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他面容阴沉握紧了手中的千机匣,嘲讽一笑:”或许这就是命吧。“
唐映雪浑身戾气四溢,看的陆同斐心惊,他从未见过唐映雪这般恨毒了某一个人,更为他周身的肃杀煞气感到心惊,迷神钉药效还没过去,他口不能言,只能焦急担忧看向师父,唐映雪将他护在怀中沉声道:“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不来,只要是任何能让你死无全尸的机会,我都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