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花木翻土是件苦差事,何况还是炎炎夏日。

    苏雅将手帕绑在头上,这样既可以保护头顶不被晒伤,又可以防止额头的汗流进眼睛里。侍弄花草本就是她从前在家中出于兴趣做惯了的事,自然熟练得很。她心无旁骛地低着头,心思全在手中的花草之上,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唤她。

    “苏氏!”传话的太监拔高尖利的嗓子又唤了一遍。

    有宫女转身撞了撞苏雅的胳膊,小声着好心提醒道:“叫你呢。”

    苏雅抬起晒得通红的脸看了身后的太监一眼,轻轻放下花苗大致拍了拍手上的土。

    “娘娘有旨,命你去修剪殿内盆栽的花枝。”太监说完侧了侧身,示意苏雅走在他前面。

    “是。”苏雅摘下遮阳的帕子,用它擦了擦脸上的汗,问太监道:“请问公公,哪里可以净手?我怕弄脏了娘娘的地方。”

    太监犹豫了一下道:“娘娘只是命你马上过去,并没有交待要你收拾干净了再去。先这么着吧,娘娘要是嫌你脏,会再吩咐的。”

    “是。”苏雅只得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土,又理了理鬓角的乱发。

    大殿里同外面仿佛是两个季节。

    外面暑气灼人,大殿里因为放着冰的缘故,凉爽得跟初春时节一般。

    空气也不一样。园子里因为翻土的缘故全是土腥气,殿里却充满了时令瓜果鲜花的清香。

    太监跟她到了殿外,没有再跟进来。殿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上次她来,只顾着猜测月月为什么找她,还没怎么在意月祥宫的环境陈设。这次没有人在,她才敢抬眼细细地观察了一下。

    这就是月月生活的地方——富丽典雅如仙宫。

    她想到了自己在杂务司的房间,逼仄简陋,刚好容得下一床,连桌子也容不下。下雨天会漏水,大风天会漏风。窗纸破了许久了,她跟管事的反应过,并没什么用。

    居室的好坏她其实并不在意,只是忽然间特别真切地感受到,她和月月如今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章清月去杂务司时是特意打扮过的,回寝宫嫌那身打扮累赘,就换了身轻便舒适的常服。她换好衣服刚出来,就见苏雅已经在外殿侯着了。

    “咳咳……”章清月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苏雅回头看了一眼,屈下膝盖就要跪地行礼。

    “不必了,看你跪来跪去的我心里难受。我叫奴才们都在外面侯着的,连锦儿也不在,只你我二人就少点规矩吧。”章清月指了指椅子道:“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坐吧!”

    “嗯。”苏雅走到椅子前坐下了,并没有显得局促不安,也没有矫情地说“谢娘娘赐坐”什么的。哪怕她和月月已经奔向了不同的命运,至少此时此刻,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候,她希望还能像从前那样和月月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