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家吧,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啊,不过年轻人就是这样爱表现呢。”我自认为知晓了一切,再看青年的飘忽的眼神,又猜道,“你不会和什么人打赌,不抓到逃犯就不回家吧,还是说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现在回不去了?”
“……差不多。”他乖乖点头。
“那就先跟我一起走吧,去我家里先住一晚上。”作为一个善良又好心的大叔,我朝着青年提出建议,“我叫佐藤,你叫什么名字。”
“真的吗?谢谢!那拜托了,我叫剑崎一真,今晚麻烦您了。”剑崎丝毫不怀疑我的用意,面上立即兴高采烈起来,他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又道:“佐藤先生是步行来的吧?我有摩托车,可以坐我的车回去。”
剑崎的摩托车倒是很漂亮,他还高兴地给我介绍摩托车的名字,叫BlueSpade。说实话我是个很没仪式感,更没同理心的人,对摩托车叫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面上微笑着连声附和,和他谈起我一个恋物癖同事作为话题。
这孩子和人聊天时那副兴致勃勃,既幸福又满足的模样,其实更有意思。身体里某种本能告诉我,眼前这个青年身后或许有着比我想象中更复杂的故事,但此时此刻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而是满不在乎地把他领进家门。
我的居所是任何人想象中快四十岁还没结婚的独居男人的住的地方,面积不大,东西也颇为凌乱,衣服乱扔,不过都是男人,把剑崎领进家时我并没有什么羞耻感,自然地告诉他浴室在哪,洗发水和沐浴液在哪,可以充作睡衣的换洗衣物在哪。
大概是怀着报恩的意识,他主动提出帮我在浴缸中放热水,但我是淋浴派,对他的好意只能拒绝。这孩子热情得离谱,在我铺床的时候,剑崎就在旁边亲热地搭把手,一点距离感也没有,好像我们熟悉了很久一样。
如果是我寄宿别人家的话,一定会客气地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帮忙,他倒是能直接省略这个部分,像是还没有受过礼仪教育,仅仅是凭着自己内心本能善良而行动的孩子一样。
迄今为止,像剑崎一真这样的人我也仅仅是在小学见过,之后大家都变得客气起来,在工作中所有同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或许是我个人的原因,几乎和所有人疏离,至今也没有交心的朋友,生活寂寥而单调。
剑崎洗得很快,他裹着毛巾从浴室探出头问我吹风机在哪里,得到回答后傻笑着缩回门里翻找。呼呼的声音刮完后,出来的就是热腾腾的、干燥又清爽的大型犬,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高兴地朝我道谢。
有点奇怪,这种反应,不知道还以为我捡回来一个流浪汉呢。不过虽然看上去暖烘烘随时在散发热气,但剑崎的体温比我想象中要更低。坐在他摩托后座时,我抱住他的后腰,削瘦的身体能越过皮肉摸到骨头,可现在那颗心带来的热量,却实实在在贯彻了我的肉体。
该说不说,剑崎是个如我想象一样勤快的人,早上起床,我看见地上的被窝掀开一角,里面没有人,一出房间瞧瞧客厅,果然变得利落不少,因为本来太乱了,所以只是简单整理一下就会顺眼很多。
他围着围裙,在门廊前过道的厨房忙活,见我起床了先是鞠了一躬,才道:“抱歉,擅自用了你的厨房。”
如果他做完这顿早餐就开车离去,那我一定会遗憾个两天左右吧?忽然,我这么想。不过剑崎大概对厨房不是很熟悉,只煮了咖啡,煎了个鸡蛋同生菜培根一块夹在吐司,放在盘子里给我端上来。
不知什么缘故,他只做了一份,因此我问道:“不吃早饭吗?”
“啊,这?”剑崎面上浮现尴尬的神情,随即慌忙道,“我都在佐藤先生家里寄宿了一晚上,早饭的话我去外面解决就好了。”
“没关系的,要是你愿意,甚至可以在我这里多待两天,过了打赌的风头就好了。”
“谢谢!但是不是的,我不是和别人打赌过来抓逃犯,实际上,我是在进行长途旅行,正好路过这里。”剑崎解释道,“就是那种之前很流行的,什么都不带,骑着车到四处旅游,很有意思的。”
我不免尴尬起来:“这样吗?”
“但是佐藤先生能让我借住几天,我很开心,正好我身上没什么钱了,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下,打工赚点钱再继续旅途,所以可以多打扰几天吗?拜托了。”他双手合十,真诚地朝我请求道。
“你小子倒是得寸进尺。”我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茶色的头发,像是在疼爱一条小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