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垂着眼帘,直直地看着水采卿,一字一顿道:“娶妻成亲,乃是终身大事。不清醒没有关系,但我十分清醒,我不曾和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曾和拜过高堂和天地,更不曾和同房共寝过。说算我哪门子的妻?”他每说一句,水采卿的脸色便更加的煞白两分,她泫着泪呆滞地看着萧晏,没想到萧晏却当着这么多人面拆穿她,这跟羞辱她有什么区别呢?萧晏始终平静,“若要自辱其身,请随便。”
这些话一说出口,顿时大家都明了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说的,她和萧晏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水采卿深吸两口气,身子显得单薄羸弱,她哽了哽喉,才把目光缓缓从萧晏的脸上,转移到了林青薇的身上。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悲伤和不甘,道:“我听说要成亲了,那么即将要娶的人就是她吗?”
萧晏回答:“是的。”
林青薇也平静地看着水采卿,面上毫无表情。或许连多给她一丝愤怒或者微笑,都是多余的。
林青薇不觉自己有欠她什么,她大概却觉得林青薇抢走了她所有的一切。
水采卿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带着绵绵的恨意,泪眼瞪着林青薇道:“我以为死了呢,所有人都以为死了呢,却没想到竟还好好地活在这个地方,打算与他双宿双栖!”
林青薇道:“当时我没能死成,所以有些失望吗?”她又怎会忘记,当初水采卿为了一心置她于死地,借着叛军的刀狠狠地往她刺去。她是有多希望自己死呢?林青薇又淡淡挑眉道,“只可惜,到最后没能如愿。让失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水采卿见攻不破萧晏,转头又来攻林青薇,继续楚楚可怜地伸手来抓着林青薇的袖子,垂泪道:“是医术高明,是替我治好了我的身体,但怎么能借着这个机会和晏亲近呢?怎么能从我身边夺走他呢?”她吸了吸鼻子,神情看起来委实可怜,“我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就范,我很感激救了我,但是请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心如实在憋不住了,怒道:“不要再这么信口雌黄了好吗,听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非得要我把以前干的那些龌龊事都抖出来才甘心吗?我姐姐因为吃了多少的苦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居然好意思说她夺了的人?明明是硬要插进来捣乱,知不知道在来之前,我姐姐为了他甘愿颠沛流离、几次连命都差点儿没有了?呢,一来就说爱啊爱啊,爱是靠嘴上说的吗?”
水采卿被心如骂得呆愣。
林青薇平淡地看向大家,道:“这是私事,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们也是听得半途而终,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但这既是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好插手论断。后来村民们也就渐渐散了,但水采卿的出现,成了村子里私下讨论得最多的事。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的一身蓝衣的扈从水泽冷声斥心如道:“不得对我家小姐无礼。”
心如脾气上来了拉都拉不住。诚然,以前在宫里的那些事真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既然现在人都找上门来了,还跟她客气什么?难道以前自家姐姐白白受了她的苦,现在还要受那些罪吗?
心如迎上那怒气冲冲的眼神,道:“以前她或许是个大家小姐,可但凡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都干不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吧?”水泽面上亦有愠怒,刚想回嘴,又被心如给堵了回去,“怎的,觉得不服气啊?果真是有什么要的主子就有什么奴才,我要是,只要还要点儿脸,连站在这里都会觉得丢人!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够大张旗鼓地站在这里诉苦,莫须有地说别人抢了她男人吗?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别的男人是她的夫婿吗?如此,还想让人对家小姐有礼?算哪根葱?”
况且萧晏在这里都不自诩是个王爷,水采卿就算是个皇后太后,心如照样给她脸色看。
一番话说得水泽脸色憋红,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安秋寻在一旁震惊地看着心如。
不得了啊,这成亲的女人惹不得啊,泼辣起来可以把对方骂到十八条街外啊。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喜欢女人像水采卿这样柔柔弱弱地哭泣,但安秋寻见了却本能地反感。大概是水采卿哭得太惺惺作态了。
心如骂得让人痛快。
水采卿似羞似怒地看着心如,心如还不解气,又气冲冲道:“瞪什么瞪,再瞪我让小齐揍死家狗腿子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