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踌躇的时候,关博睿直接说:“其实你不用担心,即便你不是我外甥女,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你照旧可以生活在这里。我用我人格,我用我的党性,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我没有任何恶意!毕竟,我看了你这一个月以来的表现,你没有一点破坏革命生产的倾向,也没有为非作歹的嫌疑,反而为我的家人做了不少事。而且,我听萱妹说,她把你找回来的海鱼送人时,你即便不舍得,也没有反对。因此,我相信你是好人,对其他人没有恶意。我相信,你应该是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出现在我家,并且不得不继续呆下去。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
文岚听了这话,大松一口气,刚想解释,便被关博睿打断了。
“我不知道你的来历有多古怪,但我也不担心。嗯,怎么说呢,我在这世间几十年,见过的奇人异事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多。所以,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真相,我希望你不要随意找个借口来敷衍我。”关博睿的眼珠子往右上一转,陷入了回忆中,“我的曾祖母去世后,尸体三月不腐,反而散发出一阵清香。我父亲曾经服侍过她老人家,这异像是我父亲亲口跟我说的,我相信我父亲不会骗我。”
古往今来,奇人异事数不胜数。
文岚偶尔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书籍,也不禁怀疑藏在史书或者神话故事里面的那些奇人,会不会也是一个穿越者。
“抗日战争时期,因为我会多种外语,所以有时候会被借调去帮忙翻译。当时国际红十字会很多医生过来支援,闲聊时他们也会说起很多趣闻。有个加拿大医生曾经说过,他老师遇到一个病例,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被车撞伤后,忽然开始说起葡萄牙语,反而不会讲英语了。而她家里人非常肯定这少女从来没有说过葡萄牙语,也从未接触过葡萄牙语,打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英语社区里面。大家研究来研究去,可谁也解释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你看,世界如此之大,千奇百怪,无奇不有。至于什么鬼沙扬门、画符止血、忠犬报恩,更是我小时候的床边故事。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尽管告诉我,我不会惊惶,也不会胆怯。”
云消雾散,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冷冷的清辉照在文岚的脸上。
文岚右脚将地面已经磨出一层灰土,依然想不出如何解释自己的存在,抬头看向关博睿。却发现关博睿一丝不耐烦也没有,依然站如松,静静地等待文岚主动开口。
“其实我是李文岚,又不是单纯的李文岚。”说了第一句之后,后面的话就自动滚到舌头边。
于是,文岚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来历:“我的身体里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多了一段记忆。那天,我病得唏哩呼噜的,梦到我在密林里面逃亡,醒来之后就忽然多了一段记忆,就像多活了一辈子一样。那一辈子里,我也叫文岚,是一个生活在百年后世界的中学历史老师……”
关博睿不评论,不追问,静静地听文岚描述她所经历的一切。
慢慢地,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全神贯注地倾听文岚的每个字词,从中获取想要的信息。
良久,文岚终于结束了她的回忆。
关博睿刚想说话,忽然觉得喉咙干得慌,咽了几口唾沫,清了清嗓子,缓了缓精神后才压低声量说:“所以,你忽然多了一段百年后的记忆,而且你还大致知道现在到未来百年的事情?”
“对啊,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简明扼要地告诉你。”事已如此,文岚觉得直接告知两位长辈未来十年浩劫,提前让大家做个准备,似乎也不错。
“不,不,不用!”关博睿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文岚所料。
文岚眉头一挑,充满疑惑地看着关博睿。
关博睿捏了捏鼻梁:“知道的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你知道的是历史书上的记载,并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大事。也许,世界大趋势是对的,但是对于我们这生活在其中的人来说,则可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我提前知道了,那么我的言行举止可能会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我在军工系统中工作,这样的与众不同将会惹来很多麻烦。而且,我个人觉得,事情总变幻莫测的,也许中间会很多你所不知道的插曲和偏离事情起始的偶然,这些都会影响最终的结局。所以,我不想知道历史进程,也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向任何人透漏,尤其是你母亲。”
“可是,不久之后,国家陷入极左路线,所有的生产和教育都陷入停滞状态,国家停止发展近二十年。人们失去信任,失去信仰,学生不能考大学,青年学子下乡当农民,大批我们熟知的革命先辈受□□致死,无数文物和历史遗迹会毁于一旦。这样,我们也不可以干涉吗?这样,我们也不能尽量想办法,让国家的发展少走弯路吗?现在,我们有机会改变的不是一个两个人的生活,而是改变两代人的命运。这样,我们也只能袖手旁观吗?”
文岚眼睛瞪得溜圆,语速越来越快,辅以语气的手势大起大合。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关博睿,小手指往北一指,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