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度,终于退烧了。关河怜惜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发了几天烧,张文渊原本圆乎乎的胖脸蛋儿明显小了一圈。她给儿子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厨房里,妈妈正在灶台前拿筷子搅动锅里的粥。见关河出来,妈妈连声问:“现在吃早饭吗?我给你盛一碗出来凉着?要不你先把鸡蛋饼吃了?”
“妈,有你在真好!”关河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拉长声音和妈妈撒娇。
妈妈用鸡蛋和面粉和在一起,加了点盐和香葱,用油煎成两面金黄。“真好吃,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小时候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现在有妈在,我真太幸福了,每天都过节!”
昨天晚上才提了一句想吃鸡蛋饼,今天早上妈妈就给做了。其实婆婆在的时候,也很照顾关河,经常问关河想吃什么。关河总是说什么都可以,您做什么我吃什么。婆婆的厨艺不错,但是好像还是妈妈做的饭更好吃。
妈妈怜爱地看了女儿一眼,“喜欢吃就好。壮壮退烧了吗?”
“退烧了。妈,我五点喂的退烧药,每隔六个小时才能吃一次退烧药,所以到十一点才能喂药。你过一会儿再量一次,如果不到38度5就不要吃药,如果发低烧的话,可以用冰枕。”
“我知道,放心吧!我在医院里干了二十多年,看也看会了。”也是,妈妈在医院干了二十多年护工,各个科室都待过,见多识广,照看幼儿也很有经验。
看了看女儿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妈妈心疼地说:“你五点起来喂药,那你夜里也没睡几个小时啊?困不困?要不你再去眯一会儿?”
“没事的,妈,我睡了五六个小时。”关河心里一阵发酸,妈妈在,真好。
但妈妈主动放弃医院的工作,回家帮自己带孩子,关河很内疚。妈妈和爸爸原先在同一家医院打工,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现在妈妈回家来给自己带孩子,丢下爸爸一个人孤零零的。更别说妈妈原先一个月还有六千多的工资,她和爸爸省吃俭用,一个月能省出好几千,那都是他们的棺材本。
可是关河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开学以后,关河恢复了原来的工作量,每周二十几个课时,还要备课,改作业,加上系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即便不用坐班,关河每天至少得要去单位六个小时左右。张文渊才七个月,城里有几个幼儿园有托班,但不收两岁以下的孩子,丈夫不在家,关河必须扛过这一年半,才有可能送儿子上托班。
张博去了国外,学校每个月发一级讲师的一千多块基本工资,给的博士后工资大约每年6万瑞士法朗,扣了40个人所得税和各种费用,每年到手约三万五千瑞朗,张博寄一万五回家,合人民币十万左右。
找一个不住家保姆,一个月得三四千,还不知道能不能带好孩子;有资质有经验的育儿嫂一个月至少得六千块,关河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多,除去五险一金和扣款,两个月的工资才够付一个月的育儿嫂费用;就算把张博寄回来的钱算上,也是紧巴巴的。合格的育儿嫂不好找,家里的老人也不放心让一陌生人单独带着几个月的小婴儿。
张博妈妈原本说过给关河带孩子,可是她实在走不开。张树清老师的化疗要做六个周期,一个周期一般三到五天,间隔时间一般是一个月。去年十二月中旬开始做的,要到七月底才能做完。
张老师做了开胸大手术,切了一整个肺叶,体质大不如前,上到三楼,中间都要歇好几次。每次出门,陈老师都带着个折叠小椅子,张老师走累了,就坐下歇一会儿。有两次路过篮球场,见有人打篮球,张老师情绪低落。自那以后,陈老师就绕着路,两个人再也不从篮球场那边过了。两轮化疗过后,张老师已经瘦了十几斤,陈老师没法丢下他来庐城
所以关河爸妈渊。张博提议给岳母按月发工资,才略提了一嘴,小舅子就连声阻止,说这事我来解决。
关妈妈掏心掏肺地对女儿说:你八岁我就丢下你们,这么多年没有管过你们。你爷爷生病开刀,是你在家伺候的。你奶奶车祸的时候,你才八九岁,就在家里煮饭带弟弟,现在轮到我来给你们帮忙,要不然我这个妈妈有什么脸让你们孝顺我?
见老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博和关河商量,悄悄给关河爸妈上了一份养老保险。除了生活费,关山原本提议每个月给妈妈五千块零花钱,妈妈推辞半天,后来降到每个月三千,她便收下了。
从欧洲回来,下了飞机的第二天,关河就开始发烧。她好了,张文渊又病了。张文渊七个多月了,就像他的小名“壮壮”一样,前七个月,他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连一声喷嚏都没有打过。
但回国后的第五天,张文渊就开始发烧、流鼻涕。去医院看了,查了血,说是感冒,开了点药回来吃。小朋友对药物非常抗拒,喂药的时候要两个大人配合,连哄带骗,花上半天,才能灌下去。一小勺的退烧药吃下去,要吐一大半出来。
吃完早饭,关河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想起儿子一会儿该饿了:“妈,我七点半的时候喂的,九点半左右他就该要吃了。我挤了六七袋奶,放在冷冻室的蓝色食品盒里,喝的时候提前拿一袋出来。用热水烫了,给壮壮喝,千万记得不要用微波炉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