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司令,饶平在川军一个师的偷袭下失守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你再说一遍?”.
许崇智手中铅笔应声而落,猛然回过头,惊愕地盯着自己的副官,正在一起紧张讨论的粤军众将和蒋介石、刘秉先等人大吃一惊,很快看到肃立在门外、衣衫不整全身湿透的饶平守将兼县长廖元和。
许崇智双目圆睁,上唇浓密的胡子频频上翘,他突然抬起手,并指如戟,指向门外:“哪来的一个师川军?胡说八道!廖元和,你进来!”
惊恐疲惫的廖元和急忙入内,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一跤,稳住身形时显得更加狼狈不堪:“报告司令,属下无能,可属下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驻守饶平,还担负着为前方第八旅守护辎重、运送弹药物资、收纳前线伤员的重任,实在敌不过突然从背后打进来的数千精锐川军啊!”
“我问你敌军是怎么来的,你凭什么认定对方有一个师?”许崇智几乎是吼起来。
平时唯唯诺诺不被重视的廖元和吓得后退一步,晃晃悠悠站稳后,竟然倔强地抬起头,咬牙回答:“司令,直到城破的最后一刻,属下仍扛着枪站在阵地上,清楚地看到敌军一面面红色飞豹战旗上,写着‘南京行营直属第二**师’的番号,亲身感受到敌军数十门迫击炮轮番齐发、导致我城南阵地血肉纷飞尸横遍地的惨状……”
也许是太过悲愤,廖元和声音沙哑,满脸扭曲,停顿片刻才稳住情绪:“至于这支川军从哪里冒出来的,属下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从海上来,也有可能穿过我军防区间隙从西面来。反正属下搞不清楚,这也不是属下该承担的责任!
“但是属下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冲过来的敌军脑袋上顶着全国只有川军才有的钢盔,身上穿着只有川军才穿的迷彩作战服,手里拿着只有川军才有的毛瑟短步枪和火力凶猛的轻机枪。
“要不是麾下弟兄付出七条性命,拼死把属下拖下阵地,哀求属下赶来向司令报告敌情,让司令想办法救出被闽军拖在漳浦和云霄一线的第八旅弟兄,属下宁死也要死在饶平城头的!”
听完廖元和极为悲壮的叙述,许崇智和满堂将领都沉默下来。普遍对第八旅六千官兵的命运感到灰心和绝望。为了稳定军心。也因为对潮汕八千反叛川军兵力布置在水口镇的误判,许崇智并没有将潮汕兵变的事情告知前方各部,结果让距离潮州仅有四十公里的饶平遭此大难。
在此之前,一贯软弱的闽军突然变了摸样,竟然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来不及撤出漳浦一线的第八旅两个主力团。迫使第八旅匆匆回身应战而不敢后撤,如今第八旅的退路饶平已经失守,在南北两面数倍于己的兵力夹击下,第八旅最后的生路也随之断绝。请牢记
许崇智无力地挥挥手,痛苦走回到大型地图前,副官连忙上去扶住摇摇欲倒的廖元和,叫来两个侍卫把廖元和带去休息。
蒋介石与刘秉先默默相视,均感大势已去无法挽回,却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刘秉先深吸口气。突然上前几步,隔着硕大的桌面对许崇智说道:“汝为兄,昨天第七旅被赣军两个师合围在蕉岭,今天第八旅又陷入两面受敌的危局,而梅县只有五千官兵,根本无法改变战场态势。哪怕集中兵力救援一路,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要是我判断正确的话,二十四小时之内,敌军就会从三个方向对梅县发起总攻。”
“你想说什么?”
许崇智的副师长梁鸿楷厉声质问,周边将校也都露出怨恨之色,似乎刘秉先就是导致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
刘秉先看都不看梁鸿楷一眼,继续盯着许崇智的眼睛,从容不迫地说道:“汝为兄可能不怎么了解萧益民的性格,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他不会再给汝为兄留下任何和平谈判的机会,否则以他的为人,早就该派人前来接洽……更加重要的是,陈竞存的四个师已经撤离西线战场,我们革命军内部分裂已经成为事实,广州完全暴露在十余万桂军的枪口下。
“这个时候,哪怕汝为兄率部撤离梅县也来不及了,我敢说,一直停留在河源以北的王瓒绪第十一师,正在龙川一线守株待兔。”
众将校虽然心中怨恨,但听完刘秉先从容不迫的分析,全都哑口无言,严峻的现实就摆在他们眼前,不管心里有多大怨恨、个人有多强的勇力,都无法改变失败的命运。
许崇智沉重地点点头:“子承,请接着说。”
刘秉先痛苦地闭上眼,马上又再睁开,无比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打算:“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返回广州去,回到先生身边,以前有对不起的地方,还请汝为兄和诸位海涵,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和从前一样继续革命,继续义无反顾地追随先生左右,刀山火海,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