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清河垂眸应着。
沈故又叮嘱了他一些去江南的所要注意之事,便吩咐了婢女送他出去。
沈清河回到卧房,和衣在榻上躺下,闭目养神着。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过一会儿,便到了该去划船的时辰了。
傍晚。
白妙卿如往常一般上了画舫,梳妆描眉后,等着今日的客人来。
外头传来一阵极重的脚步声,进来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他身形十分肥胖,穿一件宽大的蓝色长衫,松松地罩着凸起的肚腩。
“见过大人。”白妙卿起身行礼。
他脸上的肉松垂着,眼睛被肉挤得堆成了一道缝儿,隐隐透着些精明,瞧着便知是出身富贵,因此白妙卿便唤了他一声大人。
男人摆摆手,似有些抑郁地在她面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我今儿来,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白妙卿愣了愣,这上了她画舫的男人,要么是想听她弹琴唱曲,要么是想看她水袖霓裳,竟还有只是为了说说话的?
迟疑了一瞬,她斟酌着开口道:“不知大人……想与妙卿说些什么?”
“我姓孙,名百钱,如今是在朝中做户部尚书。”孙百钱长叹一声,“这户部尚书一职,有掌管国库之责,在别人看来是风光无限,可里头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每个月的月俸就那么点儿,皇上还要时不时地派人来查我有没有收受别人的贿赂,整日的提心吊胆。我拿这么点月俸养活一大家子人,可我那妻儿还偏生不领情,整日地骂我不知上进!”
见他一脸的愁容,白妙卿也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孙大人且宽心,毕竟是自己的妻儿,寻个空闲好生与他们说说,想来他们也能理解大人的难处。”
孙百钱叹道:“这国库啊,是真不好管,指不定什么时候出了差错,皇上第一个怪罪的就是我。我有心要辞官,可还有一府的人指着我养……这日子啊,真是看不到头!”
白妙卿起身替他斟了杯淡茶,递到他的手边,“大人若不嫌弃,可尝尝这盏雪后春。入口虽苦涩,但咽下去后却回甘生甜,亦如大人如今处境,虽然步步维艰,但终究会好起来的。”
孙百钱怅然地接过茶杯,仰起脖子猛喝了一口,颓然将空了的杯子撂在桌案上,“倒希望真能如你所说的这般。”
孙百钱在白妙卿的画舫里坐了整整两个时辰,絮絮叨叨地说着府里头的琐事,时而痛骂,时而叹气,白妙卿耐心地听着,一边语气温柔地安慰着他,一边及时地替他斟好茶水。
最后孙百钱下了画舫时,心里头终于是舒坦了不少,憋了这么多天的气,总算是吐出去了。
而白妙卿陪他说了这么久,也觉得口干舌燥,与沈清河道过别,就回了卧房歇息。
沈清河如往常一般将画舫划至暮云河下游,想起白天沈故的叮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府里去睡。
爹爹年纪大了,也不好总让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