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檐霂喜欢人少的地方,如果可以,她想在一个不算高的山上,搭一座不算大的房子,开垦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地,种上不多不少的菜蔬瓜果,自给自足。可现实不会允许她这样做,原因很简单,她连填饱肚子的钱都没有,又怎能去考虑吃喝之外的事呢?
京城不愧是京城,人烟阜盛,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往来车马络绎不绝。随便一条小巷,各色商品让人应接不暇,叫卖之声此起彼伏。
若顾檐霂只是路过或来此赏玩,她的兴致也许会更高。眼下,她要在鳞次栉比的店铺里找一个活计,然后安顿下来。所以她的心思更沉重一点。有时跟着陌生人打交道要远远好过同自己的熟人打交道,来到陌生的地方,一个人也许可以放心的抛掉自己的过去,然后向前看。想到此,顾檐霂有了丝期待。
踏音阁,玉肌花貌的女子们轻歌曼舞,仙乐风飘处处闻。男子们有温香软玉在怀,或是把酒言欢,或是春宵一度。这里,唯有一个男子与周遭纵情声色的人们格格不入。男子的眉头微蹙,孩子气的脸,带着一丝杀意,这杀意只有江湖中人方可觉得出。
一个身段婀娜,风情万千的女子,来到他身边,一双纤纤素手环在男子的肩头。女子俯下身子,在男子耳边,吐气如兰。
“公子,为何独自饮酒,是这踏音阁的女子不美,歌声不甜还是身子不软?”女子说着,就势倒在男子的怀中。两人四目相对,女子的眼睛里带着勾人的火焰,丰润的红唇包裹着贝齿,丁香小舌在其间试探,匍匐着要吞吃它的猎物。
“你是个美人,可你的美让人觉得危险”男子开口,他的星眸澄澈如冰,眼波一转,微微一笑,酒窝若隐若现。
“可,总有一大把的男人不惜重金也要与我有一宵之聚”女子斟满酒,把酒杯送至男子的唇边。
男子轻笑。
“阳魅,你依旧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男子轻轻一推怀中女子,女子一歪身子便坐在旁边的榻上。阳魅用手支着脑袋,也笑了。
“燕飞白,我以为你死到外边了,还知道回来”。阳魅用她白皙的手轻敲桌案。
“我回来是要杀一个人,”燕飞白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
“杀谁?”阳魅漫不经心的神情收敛了,她的神色庄重了起来。
燕飞白没言语,而是用手指沾着酒水,在桌案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待名字写完,水迹也消失殆尽。
“我走了,这是酒钱”燕飞白把一锭银子放在酒壶边。他转身要走。
“你这就要走?你不去看看妈妈?”阳魅站起身。
“看她?看她怎么笑意盈盈的的做皮肉生意?”燕飞白微微侧身。阳魅能够想象的到燕飞白的咬牙切齿。
燕飞白是踏音阁的少主人,他的母亲曾是红极一时的头牌姑娘绮华,现在是统领踏音阁姑娘的妈妈。
阳魅在还没到踏音阁时,听人说踏音阁的妈妈有个儿子,听说是跟一个江湖人士生育的。在她被卖到踏音阁后,她见过燕飞白几面,一个从小长在女人堆里的男子,一个在荒淫靡丽的幻境长大的男子,阳魅竟看到了他有一丝孩子般的率直可爱。
燕飞白,不大的时候,绮华害怕他沾染了店里的不好习气,便托燕飞白生父燕君山的朋友教她儿子习武。当到了燕飞白回家的日子,绮华就会让姑娘们停止接客,对外称是休整,实则是向儿子隐瞒她所做的皮肉生意。
燕飞白很有灵气,对习武很是痴迷。欧阳殳看他身姿轻盈灵巧,便传给他一套飞檐走壁的本领。一日,燕飞白趁自己师父午休,自己也想试试自己的轻功本领,便偷偷下山了。前些日子专心于练功,很久没回家,这次他回去了。
然而也就撞见了,他从未想到的事。他走的屋顶,到了踏音阁。他看着屋顶上有几个人零零散散的趴着,嘴里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