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茨木所料,主演那头对这个妆容满意得不得了。

    茨木甚至听见他的助理偷偷打电话请示事务所的人,问能不能雇这个化妆师来做艺人的固定造型师。

    靠一己之力摆平了主演肤浅的追求,茨木重新开始攻克制作人那头。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剧组至少要有一位正式的、可以面见并给出清晰决策的美术师。

    哪料制作人厚着脸皮堆着笑,居然回问茨木:“我之前听说茨木先生就是造型美术师出身,后来才转行做了化妆师?”

    茨木这下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回敬道:“我上学的时候就确定职业方向了,所以其他方面的工作经验并不深。”

    “在恐怖类型片这块有经验就够了呀!”制作人像是听不见茨木的话外之音,愈发地没脸没皮。

    身为工作室商务助理的同事再也坐不住了。

    他径直打断二人的对话,端出架子追问制作人说:“所以您的意思是,打算也签茨木先生来做剧组的造型美术师吗?您如果认可他,只要有正式合约也不是不行,这事我可以说了算!”

    刚巧,主演那边试完第一组镜头回来休息,正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在他这种看重外在的艺人眼里,一个剧组居然没有人专门为他设计造型,无异于对他本人的敷衍。且他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化妆师不正能迎合住自己的种种需求吗?

    他和助理对了个眼色,二话不说就跟着煽风点火起来,一定要求导演把妆造的决定权交给茨木。

    最终,这张合约让同事趁制片人骑虎难下硬给谈下来了。

    “茨木前辈,刚才我有点冲动了。”天黑的时候,大家凑在一块儿吃便当,同事偷偷向茨木表达歉意,“我就是看不过去,凭什么他还想白占你的!”

    茨木捏起一块寿司放进嘴里,朝背后的树上一靠,却露出今天第一个舒心的表情:

    “这么一来还挺痛快的,之后那些配角和僵尸的妆造我可要全盘做主了。”

    工作室老板期待的那个奖项,茨木此时依然势在必得。

    他在恐怖类型片这块从来都比别人懂更多,并且,这不是用勤奋、经验和设计天赋就可以轻易换来的。

    茨木比别人更明白,现实里的阴灵是真的很喜欢围观以他们为题材的片子。

    一套“准确”的妆造可以凭空招引一些东西,它们不至于干扰到拍摄,但是暴露在镜头之下,冥冥之中会与观众有所连接,即便它们并不能被肉眼看见。恐怖电影所谓的气氛,那些让观众汗毛倒竖的感觉,本质上就是这样产生的,其余视觉和听觉的刺激都只是辅助的手法罢了。

    往更大了说,人类历史上星罗棋布的文明每个都有自己的祭祀仪式,且都无一例外会为之准备面具或用油彩描画祭司的脸——从根源上来讲,这种人类最原始的妆扮是化妆艺术的起点,而它同时是种引灵上身的行为。

    茨木这头正等着收工,忽然听见树林那边传来争执的声音。

    同事率先走过去,茨木跟随其后,一问才知道是摄像刚才导出了试镜的片子,结果主演看完当场黑了脸。这会儿,主演的助理正在替他跟剧组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