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拱上每一根木头的名字、每一种斗拱特有的名称非常重要吗?
也许是,但它终究只是代号而已。
代号存在的意义,是更好地与别人交流。
但撇开交流这层意义,只是自己观察学习的话,名称就没什么用了,有用的是更本质的一些东西,譬如木材承力的方式,架构拓展空间的方式……
这才是建筑的本质。
建筑本身是功能性的,是为了住人、祭祀,或者其他的一些作用,总之就是有用的。
这个“用处”,就是许问可以理解分析的余地,也是眼前建模图能表达的核心关键。
所以,刚才许问看上去只是在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其实他的每一眼,看到的都是这个建筑的逻辑,各个构件存在的原因以及交互的关系。
越看他就越觉得,古人的智慧何其巧妙,这里每一个设计都是有用的,前后左右就没有一个用不上的环节,没有一个不跟周围产生联系的孤岛设计。而各种结构之间、距离之间、角度之间产生的数字与对称的美,令许问深深着迷,完全的沉浸了进去。
也正是因为数字上有这样的关系,许问才第一时间发现了蒋东辰所犯的错误,下意识就脱口说出来了。
那个时候,他甚至没有去看建模上标出来的数字,出口之后才又看了一眼,算是一个对照。
“算出来的?”蒋东辰语气不善。他看了半天,确定了许问的角度绝对看不见刚才他量的那段距离。
“别说多的,再去量一次。”狄林一伸手就阻止了他,他看了许问一眼,对蒋东辰说。
“老狄……”蒋东辰刚想抗议,触到狄林的眼神,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再次拿起了手里的绳子。
这种测量,他们都不是直接用尺子,而会用一种特殊制作的绳子。
这绳子经由京营府一种特殊药水的反复浸泡,没有了弹性,反复拉直测量长度也不会发生变化。
绳子上每一尺的地方打了一个结,用作标记,这样看上去非常直观,拉起绳子就能基本上判断出来长度到底有多少。寸许的长度,有经验的匠人大多能一眼看出来,只要经验,并不需要太高的天赋。
——不过蒋东辰自己也忘了,刚才六尺过后,剩下的长度究竟多少了。
他把绳子拴在第一根顺栿上,在脚手架上爬到靠墙的位置,同时也把绳子扯了过去。
绳子一节节放开,所有人都在看着。
一节一尺,二节二尺、三节三尺……
不知不觉中,蒋东辰有点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