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蒋大郎就像个虚心的学生,跟在杨承祖身边问这问那,杨承祖说的话,他也记了下来。
有了第一天的事,后面几天的事,推进的很快。有几个庄头就算想顽抗一下,可是发现杨承祖对于他们的情况掌握的很清楚,哪里藏了钱,或是和什么人签了契约,乃至在城里开了几间铺子,乡下有多少私自吞没的田地都一清二楚。
这样一来,什么手段都使不出,就只有乖乖认命交钱的份。一连五天过去,积欠的税赋已经收上了八成,至于剩下的两成,属于实在无力清偿,不过也拟订了一个还款计划,并且给王府打了欠条。到时候不交税,可以把他们的房子田地收回去。
“这两成,其实就是给王妃娘娘留的‘仁义’。过几天王府再派几个文人过来,宣布这些欠条全部作废,那两成不用还了,王府的仁德之名,保证比之前更响亮,丝毫无损先王威风。”
回去路上,杨承祖耐心的为蒋大郎讲解着,那祝家的姑娘,在被捉走的第三天,就被家里赎了回去。祝广答应,肯定会将七千石米一粒不少的送到王府,又请了几个本地有头脸的人出来说和,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押一个大姑娘回府,终归是于名声有碍,我给他的时间,就是让他找人的。只要他不是太蠢,能够找到人,并且做个保证,我自然会让他把人领走。如果蠢到连找人都不会,那就活该他倒霉了。”
“仪正,你就不怕回到府里之后,被王妃责罚么?”
“这倒是个问题,其实这就像朝廷一样,朝廷里不是没有能做事的人,只是缺乏敢做事的人。因为做了事之后,肯定要被骂,千夫所指啊,谁知道万岁扛的住扛不住?背锅这种事,风险很大的,一旦扛不住,用你的头去平息大家的怒火,你说冤枉不冤枉?”
“就因为万岁做不到给大臣撑腰,让他随便去做,自己给他撑着,所以大家就只能得过且过,混一天算一天就是了。娘娘是个好人,再者,我得罪的也不过是一些庄头,他们肯定要告我的状了,不过又能怎么样?他们的身份也不高,门第也不显赫,跟我差不多,告不倒我的。最多就是挨一顿棍子,都是自己人行刑,伤不到哪去,不就是折点面子么,为了王府,这点面子不算什么。”
蒋大郎点点头“仪正放心,王妃是个明理之人,绝对会明白仪正苦心,不会对你责罚什么的。王府固然是要个仁厚之名,但也不能寒了忠臣之心。”
等到人马进了安陆,杨承祖发现蒋大郎的人忽然不见了,叫来陆炳之后,陆炳只说是他回去了。杨承祖笑了笑,问道:“这次的事办的顺当,你说第一功劳是谁?”
陆炳这几天过的也很兴奋,他从小习武,但是没和人动过手,更没经历过这种抄家吓人的事。这几天只觉得自己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官做到这一步,才算有了些味道。想了想道:“应该是大哥手下这些儿郎吧,毕竟仪卫们只是站了站台,实际没做什么。”
“这话就不对了,没他们站台,镇住那些村民,又如何保证他们不动武呢?再说,仪卫们的威风,也不是没用,现在田庄里不少后生,都想要当仪卫了。如果不是怕万同发火,我就真要招募一批青壮进来,把额兵补齐。可是要说这次最大的功劳,也确实轮不到仪卫头上,因为有人比他们功劳更大。这个人,便是你。”
陆炳脸一红“大哥,您这是说笑了,小弟不过跟在您后面,什么都没做,哪来的功劳。”
“我这次能够顺利的做成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我有情报。而把情报给我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那些庄头家里哪里藏着银两,又有谁和人签了什么契约,谁在城里有多少铺面乡下有多少房产田地,我又怎么能恰好打在他们七寸上,把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所以说这功劳是你的,或者说,是把功劳给你的那个人的。方便不方便说一下,这些消息是从哪来的,别告诉我你能掐会算,我是不信这个的。”
他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半大孩子,居然能掌握这么多情报。这些事,必然是一个颇有能量的主暗中帮手,才让自己顺利的打服了这几个庄头。而躲在幕后这个人,既然有搞到这些消息的渠道,必然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按说他要是想收拾这些庄头,自己出手就成了,何必要劳旁人?
陆炳脸红道:“大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其实这些消息,都是钱夫人那里给的。”
“钱夫人?难道我们收拾的庄头里,有人叫阿土伯么?”
“大哥,你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要告诉我,钱夫人是何方神圣,他为什么帮我就好了。”
“也没什么,钱夫人是本地一位商人,生意做的很大,城里很多铺子都是她的产业,在乡下也有偌大一片庄园田地。能把生意做大的人,自然都有些办法,像是消息这些,她自然是掌握的。之所以帮我……她跟长寿郡主是朋友,所以就帮帮我们的忙。可是她特意嘱咐过,不让我把她的事说出去,所以我就没说。”
杨承祖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你受人之托,理当忠人之事,我也不会怪你。这个钱夫人看来是咱的朋友,今后有机会,我会去拜访拜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