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些后生不同,雷啸尘是跟着郝云龙打江山的老班底,乃是寨中一方要角,他的意见,任何人都要听取。
“二当家,这个话是怎么说?”
雷啸尘缓缓起身道:“那暗花云云,纯粹是扯淡,我们黑了他的暗花又怎么样?赵全你都想要造反了,难道还怕官兵来剿?如果你怕这个,那带我们造反打天下的话,难道是来哄鬼的?至于说寨里的虚实,咱们青龙山的虚实,也没什么怕被人看去的,左右他是个锦衣官,不是带队的军官,还会带着兵来攻咱们?这些都不是问题,可是问题在于,这个人,在散毒,在离间我们整个山寨的感情!”
他用手猛的指向大厅角落里的杨承祖“他这几天确实表现出很强的本领,又是造木炮,又是教人记帐,还要教寨里的人认字,这些都是不错的事。可是同时,他还在寨里,离间咱们弟兄的感情,说老寨主最好,大小姐最亲。任何敢和老寨主、大小姐作对的,就是青龙山的敌人。谁惦记着大当家位子的,谁就是叛徒。这种话,也是他有资格说的?”
这些言语,是这几天里杨承祖借着和人聊天,故意散布出去的。雷啸尘于寨中也颇有耳目,自然就听了个明白。
“老大,当初你带我们打基业的时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这片基业是咱们一起打下来的,谁坐都可以,大家都是兄弟,谁坐,也不会让兄弟没有活路的,对不对?”
“那你的意思是,你确实想坐这把交椅了?”郝云龙不动声色,只是淡定的看着雷啸尘。
“老大,我从没说过我想坐这把椅子,我的年纪比你只小三岁,虽然身体比你好一些,但也只是好一些而已。如果你走了,我想我也不会比你多活几年,坐不坐这把椅子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要把椅子给青青坐,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是个女人,不管有多本事,她也依旧是女人。她能做的事,就是嫁人,生娃,操持家计。咱们山里的女人,可以提刀杀人的多了,但是在家里,还不是得男人做主?让个女人带领山头,那成个什么话了?我不管杨承祖说那些话是谁的主意,但是他说的那些话,就该死。”
“那你觉得,这山寨我不交给丫头,还能交给谁?”
“比武招亲。谁家的后生武艺最好,谁就娶了青青。我雷某在这说一句,我雷家不参与这个比武招亲。我那几个儿子你是知道的,都已经成婚了,肯定不参与这事。而且我们雷家保证,青青不受委屈,谁敢欺负青青,我雷家的子弟后生,第一个劈了他。”
“二弟,你这算是逼宫?”郝云龙双目如电,瞪向雷啸尘。“你与其说主张杀杨承祖,不如是说,主张我交出权柄,山寨另立大当家,我说的是也不是?”
雷啸尘道:“老大,你知道的,我老雷没有这个意思。当年咱们在军卫上,与北虏交手多次,我老雷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当初我陷在阵里,是你把我背出来,这个恩情我没忘。可是你现在这个身体……你自己心里有数,还能撑多久啊。青青是个女儿家,她怎么守的住这片家业。如果你硬要传给你闺女,不是等于要把咱这些人辛苦打下来的一起毁了么?”
郝云龙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公议,原来议的不是杨承祖的死活,而是我谢家能否执掌山寨。”
赵全此时道:“非也,老当家的,公议制度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不能让山寨的事务,由一人一言而决定。那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模式,终究是要被淘汰的。我们现在虽然不能选天子,但是起码可以选寨主,这是大势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大寨主是个明白人,应该能看清楚这点。”
“大势么?到底有多少人,愿意追随这个大势,反我谢某,现在站出来吧。也让我看看,有多少人希望青龙山换主人的。”虎目扫视,这青龙寨到今天,似乎终于到了揭盖子的时候了。
一条大汉站起来,又一条汉子站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站到了雷啸尘身后,有人朝着郝云龙拱手道:
“大当家,我们绝对不是反你,而是你的身体实在……您也该好好休息几年,养养身子骨了。我们发誓,谁要是敢对您和大小姐有分毫不敬,我第一个劈了他。”
在坐的大小头目有四十余人,这一下站到雷啸尘身后的超过三十人,而属于郝云龙这边的,则不过十几个人而已。从人数上看,也是雷啸尘一方占了上风。
这一公开站边,两下的局势登时紧张起来,即使昨天还是一起吃饭喝酒的朋友,现在也只剩下了翻脸。互相指责、漫骂,推搡、还有人抽了兵器出来。
雷啸尘道:“老大,咱们的交情,难道还要闹到动刀那一步么?没有意义的,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你就拿去好了,但是今天这事,你应该看出来了,你斗不过大势。”
赵全也颇为得意,暗中庆幸自己的布局终于成功,朝那两个喽罗吩咐道:“把杨承祖推过来,就地处决。至于大当家和大小姐,请他们先回房歇息,等我们整顿了山寨之后,再向二位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