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街道熙熙攘攘,各种小贩叫卖之声入耳不绝,姜舒舒带着帷帽,安静得走在韶喻的旁边,和他观赏着这沿途的风景。

    出行原本准备了马车,只是姜舒舒如今她和韶喻婚约并未取消,看起来关系亲密。一想到如此狭窄的空间内坐着互看生厌的两个人,还要各自伪装着相互爱慕,姜舒舒想想便觉得难受心闷。

    周遭不少侍卫丫鬟跟随着,只当随便走走散散心。姜舒舒韶喻感受着旁边的人不远不近的同他走着,从来调皮活泼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小姑娘如今不做言语,高高帷帽看不清面容,倒真的有了几分女儿初长成的感觉。

    他以前不爱和姜舒舒耗费这些时间,整个宣平侯府都靠他支撑着,有着功夫还不若多读两本策论,结交几个谋士。因此每每看到姜舒舒会因为一些琐碎小事便情绪饱满的时候,他敷衍地站在旁边,也只会觉得对方无知和愚蠢。

    可想到方才做的那个梦的最后,姜舒舒也是眉目枯寂地望着他,眼底最后也没有一点色彩,韶喻突然又有些烦乱,小姑娘若真的似他一般对着人间诸事提不起兴趣来,不会再为爱而喜笑颜开,不会再为悲伤而心碎落泪,这似乎也并不是,他愿意得见的。

    韶喻眉目舒展,掀起笑意,蓄意和姜舒舒挑起话题:“往日你不是最爱看这些市井百态吗,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微风吹得人心神舒旷,隔着一层薄绢,姜舒舒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对方亦是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脸上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不耐烦,低声回答道:“听着声音喧嚷想想这些百态也不过人之常情,不免便有些沉浸了。”

    她是爱逛街爱新鲜琐碎的事物,即便重活一世,也依然如此。只是一想到身边站着这么个从来欺骗蒙蔽她的阴险小人,再好的兴致也全部都被败坏了下来。

    更何况接下来……还会发生的事情。

    往日都是姜舒舒的话从来不停,今日韶喻主动搭话对方也只道了这么一句话,他到底矜持,一时气氛又陷入了静默起来。

    就这样相顾无言地走了一段距离,姜舒舒心里焦灼烦躁,望着大街上各种摊贩人群,似乎不动声色的寻找着什么。

    终于走过一座桥之后,听着前边路上传来了嘈杂纷乱的人声和哭声,姜舒舒心里一定,缓缓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这个场景在上辈子的时候在她心里反复回想过千万遍,甚至比最开始她和韶喻成亲那天还来得让人记忆深刻。

    她今天出门来是为了确认,果然就是今天,对方还像上辈子那样狼狈可怜的跪在了那里。

    韶喻亦听见了声音,身影顿了顿,对方皱起眉头,而后低声吩咐旁边的随从:“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底下的人去得快来的也快,小心翼翼的禀告了情况。

    身在高位的少年掌生伐死,早已见惯了无常,听完之后眼皮未抬,面上平淡的本想准备找些人驱散道路,却看着姜舒舒往那边侧头凝目的模样仿佛是好奇。

    想到对方一贯的脾性,韶喻模样温和了些许,向她解释道:“前边原是有个卖身葬父的贫家女,和街边的地痞流氓争吵了起来。”

    姜舒舒自然比他还要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上辈子的时候他们一同乘着马车,韶喻本来不欲管这件事情,还是她善心发作怜悯唐锦可怜找人阻止了那群人,又下车给她银子安葬父亲,也就是因为这么一露面,让韶喻和唐锦一眼订下了因缘。

    姜舒舒的心底发冷,纵使韶喻心里真正爱慕的是宣祝,但嫁进侯府那三年,韶喻对唐锦的温和纵容,宠爱关怀,以及唐锦在她面上若有若无的炫耀,都让她无时无刻不在疑惑不解挣扎痛苦。

    究竟是多难忘的惊鸿一瞥,让和韶喻青梅竹马长大,人人夸赞的她,输给了这样一个浅薄无知堪堪只有几分姿色的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