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窗户留了一条缝隙,微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窗帘,清晨的阳光乘机溜进来爬上墙角。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从墙角慢慢转移,最后停在莫如是的脸上。此时薄纱摇曳,光线在她的睫毛上跳跃,可即便是这样,莫如是依旧睡得雷打不动。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最大的天敌不是时间,而是自己。从广义上来讲,时间不可逆,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办法变成十八岁,但换一种角度想,你可以让三十岁的女人看上去不那么像三十岁。当然,只要生日还没到,她就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三十岁。每个女人对伪装年龄这件事都能做到得心应手并且乐此不疲。

    通常情况下,莫如是的美容觉是不会受外界因素干扰的,除非遇到锲而不舍扰她清梦的人。光是扰她清梦不足为患,怕就怕在锲而不舍。所以当她的手机铃声第三次叫嚣的时候,莫如是握紧拳头放弃了挣扎,她直接拿起电话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耿——执!”

    “大大,你总算接电话了。”耿执的手掌心直冒虚汗,在莫如是还没有破口大骂前飞快地表明来意,“刘姐快要到办公室了。”

    一秒,两秒,三秒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又睡过去了。耿执大气不敢喘一个,凝神屏息地等待下一步指令。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传来,听得耿执头皮一阵发麻。虽然莫如是的神操作他习以为常,但是这一秒与一秒之间的悬念让他每天都有一种上断头台的感觉。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我登上维多利亚邮轮之前拖住她,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请柬在我这里。”莫如是开了免提,把手机甩到床上,然后连滚带爬地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昨晚就精心准备好的礼服。她简直佩服自己的未雨绸缪,最主要的是活到这把岁数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她这个爱睡觉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掉,她也不想改。

    “大大,可是她她马上要进电梯了,我想不到办法。”耿执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感觉自己正在水深火热的边缘徘徊,稍有不慎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不得不说,他对莫如是又敬又怕。

    莫如是一边刷牙一边洗脸,她这会倒有点羡慕哪吒的三头六臂。她抬头猛地咕噜几声将水吐掉,用毛巾简单擦了擦,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面膜,对着镜子敷在脸上不留丝毫空隙,一系列动作无缝连接完成后,才对着手机含糊道:“没有办法就去制造机会,这总不用我教你吧?”说完她果断挂了电话,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十五分钟过去。

    制造机会?

    耿执环望一圈,四周只有几根柱子和汽车,实在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除了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可乐和芝士培根汉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来不及细想便朝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狂奔而去,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莫如是之所以会选耿执当她的助理,无外乎是看中了他的一腔热血以及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毕竟他们的工作光靠理论知识可行不通。莫如是娴熟地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镜中的女人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只有她知道这不过是岁月的友情馈赠。她的情绪极少表露在脸上,至于原因可不是什么世故圆滑或者清高自傲,她纯粹是担心皱纹徒生,害得耿执一度以为她是患了面瘫。

    她轻轻拍了两下脸颊,肌肉放松后露出一口白牙,眼皮上方浓郁的色彩恰如其分地掩盖了她眉眼间的漫不经心,卷翘的睫毛向下覆盖的阴影极好地隐藏了她眼中的狡黠。

    莫如是满意地点点头,目前为止她没有再接到耿执或者刘珞的电话,说明一切进行顺利,接下来就是她的表演时间。

    这场两天一夜举城瞩目的慈善会,将是她人生的一个逆转,而此刻低头在忙着穿十厘米高跟鞋的她,对未来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莫如是一路飞车来到星光码头,看见不远处的维多利亚邮轮,她的呼吸下意识有一丝不畅,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气息。她打开遮阳板上的化妆镜,没有放过脸上的任何角落,在确保自己状态满分的情况后,她推开了车门。

    红毯外围的记者三三两两排在一起,莫如是拿起手包挡住半边脸,这个姿态反而有种小家碧玉的娇羞感,如果她知道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那她一定不会多此一举。这时,人群里传来了一道她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莫小姐,真的是你啊?”席仁抬了抬镜框,从他那双憨笑的眼睛里不难看出此人根本是在明知故问。

    莫如是下一秒脑中警铃大响,被谁认出来不好,偏偏是这位精打细算的狗仔。想到上一次和他周旋,莫如是就心有余悸。当时她正在做一期人物专访,采访的对象是一位成功创业的大学生,偏巧席仁的爱好就是不走寻常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挖到了关于大学生的黑料,于是她硬着头皮去和他谈判,最终以共享三次一手消息成功拿回了那些黑料。

    “有何指教?”莫如是礼貌性地笑笑。

    席仁从记者堆里走出来,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只不过到嘴的夸赞听起来有点算计的成分,“你穿成这样可不像是来工作的,到底是人靠衣装,莫小姐今天很得体。”

    “谢谢。”莫如是并不想继续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