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都没办法的事,她能够办到?罗恒对她的话半信半疑,阴鸷的眼睛看着她,程雨安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双如噩梦一般的狠厉眸子她居然也不怕了。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一小会儿,玉芝端着一盆酒进来,罗恒将秋娘额上的帕子换下,眯着眼睛道:“这次姑且相信你一回。要是秋娘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饶了你!”
她这辈子狠话听多了,程雨安挑眉,冷声道:“出去!”
罗恒看了秋娘一眼,她躺在床上安静如画,眉目是带着微笑的,不再是昨晚那种恐怖紧蹙的面容。撩开珠帘,他眼睛复杂地看着程雨安,剑眉微拧,转身离去。
等待是漫长的,罗恒在外间等的心急如焚,背着手不停来回转悠。老太医跟他也是多年好友,见他如此心急,忍不住劝道:“将军还是坐下来静静等候,既然二小姐能说出那话,证明她还是有把握的。我们只管等便是。”
话虽如此,但是他一想到秋娘躺在床上,根本就冷静不下来,罗恒喝了一大壶冷水,心中的燥热一如既往,当即起身来回踱步。
老太医知道他担心娇妻,也没有继续再劝。他看着屋子里的梨花木雕花玉兰摆设,眼中闪过担忧,夫人这身子亏空已久,恐怕撑不了多少时日,但是将军有多么看重他娇妻全燕京都知道,要是夫人就此去了,也不知道将军该如何走出来。
罗雨曦坐在下首看着焦急的罗恒,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那丝痛快,她捏着帕子,倏忽,抬眸温声安慰他,“妹妹常年在市井里游走,肯定有办法治好母亲的,爹爹你就别担心了。”
她的话刚落,内室的门就开了,玉兰一脸欢喜地嚷着:“退了退了,夫人的烧退了。”
罗恒闻言大喜,大步奔向床边,伸手放在秋娘的额头上,感觉到温度正常,暗自松了口气。将锦被给秋娘掖好,罗恒转头看向正在收拾的程雨安,“多谢!”
他的声音并不大,此时的屋内正沉浸在夫人降温的喜悦中,闹闹杂杂的,但是雨安还是听到了他的那声道谢,黑泠泠的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要不是瞧见他眼中的轻松,程雨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恒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个恨之入骨的孽女道谢,他转头,看着熟睡的秋娘,阴鸷的眼神此时被温柔取代。
老太医也进来给秋娘诊断,见到她如此快地降了温,直呼奇迹,抓着程雨安不放,愣是要拜师学这一手。
她半点医术都不会,可不敢收老太医为徒,程雨安连连摆手,将烈酒降温的方法告诉他。
罗雨曦待在一旁,见程雨安毫无保留地将这降温的方法教给老太医,暗骂了一声蠢货。可不就是蠢货吗?上辈子要不是因为她这个蠢货,自己这辈子重生也收获不了这么多好名声。
高温降了后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秋娘醒了,看着屋里一排排的人,“我是不是又病了?”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虚弱,罗恒温声宽慰她,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在安慰她。程雨安看着面色憔悴的秋娘,心中所有的担心全都化成了怒气,“既然知道自己身子弱,那就平日里多注意点。一场雨就感冒了,你可真是出息!”
老太医没想到这个二小姐的嘴这么厉害,嘴角一抽,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悄悄关注着屋里的动静。果然,二小姐的话刚落,罗将军那半威胁半警告的声音就接着响起,“死丫头,你给老子住嘴!别以为你帮秋娘退了烧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秋娘原本还伤心小女儿的直白,可是一听是她让自己降了温,眼睛一亮,笑着问道:“是雨安帮我退烧的?原来雨安还会医术!”
“她会什么医术,这不过是跟乡野游医学了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罗恒斜了眼程雨安,那一眼包含着警告。程雨安抿嘴,听他说烈酒降温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心中不乐意了,语气讽刺道:“可就是这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让恨我入骨的罗将军对我道了谢。”
当着众人的面被她戳穿,罗恒刚才提起的威严瞬间没了,连老太医都诧异地看向他,实在想不出来罗恒会对自己的女儿道谢。
见他们父女相处得比以前好,大程氏惊喜地看向将军,她说得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