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玉丹院里,月光洒下,朦胧一片。偶尔几声昆虫的叫声传来,雨安身着月白色小衣,坐在院子里,眼帘微瞌,似睡非睡。空气中一阵阵清香袭来,看账本看得头脑发昏的雨安瞬间清醒,她端起身旁的一杯橙汁,慢悠悠地品着。酸甜凉爽的口感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温室培育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银柳从屋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月色美人图。皎洁的月色落在她的脸上,莹白如玉,晶莹透亮,不似凡骨。银柳的脚步不由得放轻,生怕破坏这样唯美的画面。
身上被人盖了件披风,微凉的身子暖和多了。雨安转头朝银柳撒娇道:“我们银柳就是贤惠,将这玉丹院上上下下打理得有模有样。姑娘我现在是越来越依赖你了,要是哪天你不在我身边,我肯定不习惯的!”
“那奴婢就一辈子陪在姑娘身边。”银柳笑道,眼中却是坚定而认真。她从小就被人卖了,辗转了好几个地方,什么苦她都受过。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纤细白嫩,这般漂亮的手在几年前却是长满了冻疮和疤痕,要不是姑娘大方,给她做了护手的美容药膏,她哪有这双纤纤玉手。
多亏了姑娘,她才识字管账,学了一身的本事。她记得当初来姑娘身边的第一天,姑娘训话,第一句便是“不管你是聪明伶俐,还是老实沉稳,想要在我身边得到重用,那便拿你们的忠心来换!”她牢记着这话多年,慢慢地从院子里的扫地丫鬟变成了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她家姑娘本事大,人又好,她怎么舍得离开她。银柳无声地笑了笑,又倒了一杯橙汁,想这般好喝的稀罕物都被她家姑娘琢磨出来了,她还没见过比她家姑娘更厉害的人物,银柳每想起姑娘做的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述说的情绪,似火似光,沸腾澎湃。
她家姑娘这般优秀,谁也配不上!想到今日上午朱青送来的东西,银柳无声地讥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凭着舅夫人侄子的身份也敢肖想她们家姑娘,人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都被姑娘拒绝了那么多次,居然还不死心,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气死我了!”一道抱怨声打破了和谐的画面,银柳瞥向罪魁祸首,不满地说道:“你又怎么了,每次都这样怒气冲冲的回来,姑娘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做,临了还要看你那张青白交加的脸色。”
银柳的话阿蛮还是听进去了,眼神带着歉意。姑娘每天都那么累了,她自己在外面受了气,何苦要回来扰乱人心情。“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认错倒是及时,可每次还是会犯同样的错,银柳无奈地摇摇头。
雨安倒了一杯果汁给阿蛮,柔声劝道:“喝杯果汁消消气,谁惹我们家阿蛮生气了?”
听她一提起,阿蛮刚平息的怒火呼啦啦地又复燃了,“还不是近春园那位!不过是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舅夫人心善才收留他们,还真把自己当程府的主子了,整天耀武扬威的不说,还抢姑娘的东西。”
阿蛮口中的那位便是朱氏的侄女朱紫,程望经常出海,回来总会给程雨安带一些稀奇的小玩意。朱紫眼热,跑到朱氏哪里告状:都是侄女,凭什么程雨安有她却没有,朱氏也不满,明里暗里向程望说要一视同仁。后来,程望给了朱紫好几款首饰才平息了她的不满,惹得众人私下里议论了好久。
府中的人都知道她眼皮子浅,不愿跟她交流,连她自己的亲表姐程锦月都不愿跟她待在一块。
银柳对她的话很是赞同,对于朱氏两个侄子侄女,她打心底里不喜。但是……银柳冷声训道:“就算她再不堪,都是府上的客人。别以为姑娘待你几分宽容就忘了自己的身份,长着一张嘴不是让你整天嚼舌头的,别给姑娘惹麻烦。”
最后一句话是警告,她们现在住在程府,程府后宅目前是朱氏当家。她家姑娘还不想跟她撕破脸面,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她们对她尽量容忍,不主动惹麻烦。
阿蛮听出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又说了句对不起,瞧着主子神色平静,又继续说刚才的经历。
阿蛮力气大又爱吃,雨安便让她管玉丹院的小厨房,她没事的时候便喜欢琢磨吃的,这在府中也算小有名气。程府的厨房里的孙大娘跟她交好,平日里无事便在一起琢磨吃食,两人一起学习研究。
今晚她又跟孙大娘学习了半个时辰,瞧着到了姑娘宵夜的时辰,她将白芍桃仁粥装好准备给雨安当宵夜,谁料刚出厨房就碰到近春院的秋菊。近春院历来看不惯她们玉丹院,她记得姑娘的吩咐,没有搭理对方,谁知那人居然趁她不注意推了她一下,阿蛮没准备,被撞到在地,粥全撒了。她想理论,那人以她力气大为借口倒打一耙,说她讹诈她们近春院。
朱氏向来节俭,即使她最疼爱的女儿也舍不得花费银钱,更何况朱紫只是她的侄女,看在娘家的面子上才收留他们,让他们不愁吃喝不愁穿,至于多余的银钱装扮院子那是做梦。
“她们那近春院有什么可讹诈的,破院子一个,哪有咱们玉丹院雍容华丽,奴婢看她们就是故意的,真当咱们玉丹院的好欺负?”阿蛮说起刚才在厨房发生的事,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马把那人打一顿,“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既然知道她们不要脸,那就犯不着生气,气坏了身子反倒便宜了她们。”雨安安慰道,她看了看阿蛮,继续道:“不过银柳说得对,我知你性子直率坦诚,但是有时候你也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暴脾气,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被那张嘴拖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