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卸去了鸟儿的羽翼,关在笼子里,却又如珍似宝的哄着,恨不能金屋藏起来一辈子。与其一同定下的贵嫔姜将军之女,也不过是圣旨一封接入偏宫中罢。

    “娘亲,我晓得了,这莫不是新娘子的葬礼吗?”

    清冷寂静的深秋长安街,忽然响起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嗓音,跪俯在地的百姓差点心头一哽直接去了,纷纷把头垂得更低了,似乎这样就能撇清干系。

    而做为肇事者的小女孩更是被母亲一把捂住了嘴,死死按在地上。

    这一道稚嫩的童音像是纯粹的利刃,白刃进,红刃出,叫宝马之上的少年天子再没有办法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黑如琉璃的瞳仁不带任何情绪的扫视着眼前面容各异的白衣官兵、李家家眷,窦懿那双被李宝荣戏称为‘寡情’的薄唇忽而上扬,年轻的帝王淡笑着,嗓音轻慢:“封锁城门,彻查将军府。”

    “是!”禁军即刻领命前去。

    “大胆!将军府乃是先皇特批所建,更有先皇口谕,无将军公主容许,便是先皇在世也没有搜查的道理!”

    场面一时变得失控,跟在荣亲长公主身边几十年的老嬷嬷无可忍耐的大喊开口,可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开始行动起来的禁军。

    此支禁军归属联哨十八处,乃是窦懿母族英国公府听其受令、为其暗中培养的亲信,隔离于各家氏族安插的力量直接受命于天子,严密没有一丝漏洞,新任禁军都统秦可为更为其隐藏多年忠心耿耿的走狗。

    人群前的老嬷嬷衣衫肃正,气质萧然,哪怕年纪已临知非,鬓生白发,面对官兵将士依然气势不减。

    李家家眷表情顿时更加难看起来,为首的男子死死横臂挡住怒发冲天的老将军,眸光闪烁的划过动作利落的禁军队伍,最后望向天子方向,五指握拳隐忍着怒气,将视线硬生生压下去垂以示恭敬,一边再次朝着新帝开口,言辞温和却字字诛心:

    “陛下,且不论将军府的特殊性,世臻于将军夫人来说如何重要您可能是世上最知之人,将军府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拿世臻来开这种玩笑。”

    “呵,公子心善,言辞委婉,我老妇人可没那么多讲究。我家小姐便是被养得天真!信错了人,才落得这么个凄凉下场,若是有来世,再也不做这般痴傻之人!遇见这般要命的因缘!”

    被侍女搀扶着的老嬷嬷口气不减,胸脯上下重重起伏,几乎是要喊破嗓子,穿着白布的侍女一边惊着,一边动作轻缓的在她腰背上拍抚。

    此话一说出口,李家出了一口气,新皇背后的禁军却霎时肃整,刀鞘齐声出鞘,满地百姓寒蝉若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华东连亦是震惊于这老人的硬气,视线扫过表情视死如归家仆和一部分对其忠心耿耿、自朝廷重改后自愿脱离军部留在将军府的李家军,提心吊胆的同时也藏不住的佩服。

    不愧为世代簪缨之家,便是有这般和新帝较量的胆气。

    可也正是将军府此番死活不怕的样子,证明李宝荣生存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他抿唇,侧目看向身边一身红衣的男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高大的少年面容冷峭,一言不发,通身气度像是冻结的冰河,看上一眼便叫人从脚底凉到心头。

    若说他这位表兄新帝,真真实实是个人杰,若非如此,但凭李家对李宝荣那护若眼珠子的模样也断然不会叫她嫁给新帝,先前对其避之甚远的英国公府与左丞相府也不会听他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