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却再避无可避。
心中缓缓淌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欣喜说不上,厌恶亦说不上……她感情一向干脆利落、泾渭分明,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
读书时便有不少男生追求她,她从来拒绝地十分利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而当初梁淞铭追求她,她亦是没怎么拿乔。喜欢便是喜欢。
此时却模棱两可、拖泥带水起来。
顾昭其人,有一个聪明男人所有的魅力,亦有一个狡猾男人所有的危险。
嘉岚垂首默了默,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顾先生,我不是你电影公司的那些明星,亦不是你夜总会的舞女,经不起你这样调笑。”说时向船头望去,迎着他。
午后的日光正好,亮到发白的日光为他周身镶了层边。他在这等煌煌之下,有着不容逼视的精致与光芒,如谪仙一般。因五官立体、身材挺拔宽阔,不像中国人自己广袖长袍的仙家,倒似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
这样的人,百般温柔千般软语,才智身份姿态一样不缺,说完全不动心是假的。
可,正为他是这样的人,她才要压抑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听了她这话,他微微皱起眉头,搁了手中的竹篙,任由船随意荡在湖心,几步走到她身边:“我从未把你当她们,亦从未想要和你调笑。我是……认真的。”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极缓极郑重。
他其实并未想过今天把一切说开,许是阳光正好、清风正软,而她亦笑得恰到好处。
令他心神荡漾,一时迷了神志。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份上。
说着说着,就无法不认真下去。
他眸光锁着她,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薄瓷般的纤颈。她始终低着头,没有回望他一眼。
他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盖过了不远处的人声和隔壁船夫的吆喝。
不知过了多久,这鼓声渐渐低下去,低成了一段哀乐。
他舔了舔唇,一句“算了”已到口边,忽听她道:“顾先生……”
这三个字一出口顾昭的心就沉了下去。他其实是天生冷静的那类人,饶是第一次杀人,匕首捅进人心口、热血喷到他脸上的那一刻,他亦未感觉到自己的心多么大起大落过。
而方才,只是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之间,他觉察到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拽着,缓缓提到了嗓子口,又在那一声“顾先生”出口时,被重重掼回了胸腔。
“顾先生……”嘉岚又叫了一遍。饶是顾昭几次强调让她不要如此生硬叫他,此刻摊开来谈及她一直避免触及的问题,她还是执拗地用上了这个更有距离的称呼:“不管你方才说的是真话假话,我想以后,你还是不要和我说那样的话了……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