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起。

    南渊的都城热得很快,四月梅雨刚去,温风突袭,金烫烫的日头从树叶间筛下,漏了一地的碎光。虞姝坐在秋千上,手里捧着一个小木人认真雕刻着。

    李嬷嬷在一旁掏着黄豆,丢弃的烂豆子被逗留的野雀衔食了去。

    手中的小木人雕刻完毕,虞姝放下刻刀,满意地左右欣赏。她正打算给李嬷嬷瞧瞧自己的“杰作”。垂花门外匆匆走入几个嬷嬷。

    “李嬷嬷,快些给姐儿打扮!”

    为首的何嬷嬷是张蓉身边的人,她走得着急,言语间还揣着几分喘意。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李嬷嬷用围腰搽了手,起身笑呵呵地问。

    何嬷嬷道:“今儿个是太皇太后寿辰,老爷说五姐儿也得一起过去。”她说罢,目光瞧向坐在秋千上左右不安的虞姝。

    “行,那我给五姐儿打扮先。”李嬷嬷说着,牵着虞姝的手入了内室。何嬷嬷扯着嗓门嚷嚷道:“弄快些!”

    李嬷嬷给虞姝套上了簇新的藕粉色襦裙,衬得她的小脸容光焕发。虞姝本就生得标志,稍微一打扮,哪怕未着鲜衣流苏,也压了府中其他姑娘好几里。

    张蓉黑着一张脸在府门口等着,待何嬷嬷将虞姝送来,她斜睨打望一眼,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她本就没打算让虞姝跟着去。皇家宴会哪有庶女祝贺的道理。

    可临走前,虞城修没瞧见虞姝的身影,劈头盖脸地将她一顿骂。张蓉受了闷气,自然没给虞姝好脸色瞧。

    虞姝低垂着脑袋,心惊胆战地坐上马车。

    虞韵瞧见她今日打扮得光鲜,心下顿时恨得牙痒痒:“你打扮成这样是给谁瞧呢?给奉亲王么?”自上次被敲打了手心,虞韵整整将养了一月。对虞姝的恨意都快从眸子里冒出来了。

    有奉亲王撑腰又能如何?她早晚要给她苦头吃。

    虞姝低头不语,虞韵的性子你越是搭话她越是起劲。虞姝抿着唇,佯装瞧着窗外之景。

    她还是头一次离开府邸,京城的街巷很是热闹,小贩的吆喝声、茶馆的攀谈声、戏楼的唱腔声拌成了一锅大杂烩,她听在耳里,心下也跟着雀跃了三分。

    临到皇宫时,人烟味才渐渐散去。朱墙金瓦的皇宫威严十足,虞城修朝士兵递上名帖,马车缓缓入了正宫门。

    宴会设在单独的宫苑,是太皇太后命人修建了整整五年的避暑园林。甬路是用凉脚的卵石铺就的,一步皆是一景,处处可见巧夺天工。

    来的客人各个鲜衣华服。男女分在两个园子入座。张蓉刚入内园,就将虞姝撇下,领着虞韵去拜见太后与太皇太后。身旁的都是不认识地人,虞姝木讷地捏着团扇,不知是进是退。

    “嘿!你东西掉了!”

    清脆动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虞姝回头看去,一个约莫与她一般大的小姑娘正握着她的小木人冲她和善的笑。她生得又白又胖,好似观音坐下的小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