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风缓缓转身,看见罗秀还站在原地,脸上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她嘴角勉强勾起,竭力掩饰这种尴尬,但是力不从心,气氛一时沉滞下来。
柳清风身体僵了一下,暗自懊恼自己惹师父误会,可是她自觉嘴笨,又说不出来什么。于是只能紧抿着唇,立在一边。
还是罗秀率先开口,打破寂静:“清风,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明天就走。”柳清风低低应了一声,抬眸看了罗秀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明天就走?”
罗秀重复一遍,眉头微蹙,但又很快舒展开:“是坊主又有任务交给你吗?”
这次,柳清风只是“嗯”了一声,并不想多提关于绣袖的事。
话题就此终结,两人在沉默中相对无言,最终不得不一片尴尬中散场。
罗秀并不清楚为什么,曾经依赖她的小孩会逐渐疏远自己,曾经的她是小孩的师父,像母亲,像姐姐,拥有小孩全身心的信赖。纵使柳清风生性沉默寡言,到了自己面前也会有说不完的话。
游廊里探进来的一枝粉桃,四月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上的蜻蜓,某位外出归来的师姐带回的淡黄的饴糖,饲喂很久突然愿意让她接近的白鹭……生活是一潭苦水,可是那时柳清风眼里荡漾着小小的欢喜。
但是如同每个雏鸟长大都会振翅飞离父母一般,年岁渐长,柳清风眼里有了这偌大的江湖,再不会像以前一样,与她帖耳私语,耳鬓厮磨。
罗秀走了。
柳清风透过雕花木窗望见她远去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放松,又失落。
她回头看了看屋内,显然她不在的日子里师父有过来帮她打扫过。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因为她的东西不多,因此显得有些空旷。
师父提前过来开窗通风了,阳光透过木窗大片倾洒在地板上,把地板烘烤得微微发烫。柳清风在地板上坐下,嗅到一股清香,回头才发现屋角摆了一个瓦罐,盛了清水,插了一大把荷花,绿叶白花,挨挨挤挤。
六月,正是荷花开的最盛的时候。
柳清风乘船赶往扬州时,迎面过来许多乌篷小船,載了满满一船鲜鱼,船头还放着一大把青绿的莲蓬。一艘乌篷船上坐着一个女孩子,应该是船夫的女儿,挽起裤腿,白皙的小腿泡在河水里。怀里抱着半个莲蓬,熟练地剥了莲子吃,莲子白生生的。
船上的七秀弟子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只看了一眼转头继续向柳清风汇报事务――“柳师姐,日前浩气盟恶人谷两大阵营攻防时,浩气盟节节败退,退守巴陵县,如今恶人谷风头正劲……”
七秀弟子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却看见柳清风似乎有些出神,喊了两声:“柳师姐?”
顺着柳清风视线看过去,是一艘乌篷船上女孩子在吃莲蓬,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柳清风回过神,眉间隐约有几分疲惫:“此事坊主已有对策。”
七秀弟子一听,长舒一口气:“那便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