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天气渐热。此时正直晌午,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地面,街头的狗热的吐出舌头,池塘边的树上,知了一声一声的鸣叫着。
许音容轱辘着眼睛,眼皮缓缓抬起。
入眼的是粉红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她眼神迷离空洞,没有焦点,仿佛一个洋娃娃,只有人人惊叹的外表,没有灵魂。
屋子外头的下人来来往往的走过,脚步声凌乱,时不时制造出刺耳的噪音,把许音容的思绪渐渐拉回。
乌黑的眼眸转了转,突然就有了光亮,她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并逐渐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许音容想动一动,便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左手上,准备抬起。
手臂没有她想象的沉重无力,反而很轻盈,动作干脆利索,轻而易举的就举到半空中。
窗外毒辣辣的阳光洒进屋子,将许音容手臂的影子清晰的映在地面上。
许音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很快又闭上又睁开,似乎眼前的这一幕是脑海中的幻觉。
她睁眼前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季怀琛舅父赐三尺白绫。她无惧死亡,家人亲信早已被满门抄斩,心仪的男子也杳无音讯,如今活下去的念头被消磨殆尽,得知赐死后反倒一脸轻松。
她自幼爱美,容貌出众,性子又极为清高,自然不愿上吊惨死,于是临死前端坐在铜镜前,淡抹胭脂,脸颊红润的像即将绽放的一朵玫瑰,白中透红。一双平直的眉毛,英气十足,似画非画,一双明亮的眸子,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她死后也要做个绝世美人。
梳妆好后,许音容拿起匕首忍痛割腕,血液喷涌而出,弄脏了身上的红裙,她却从容淡定的返回床榻,闭上美目,感受着逐渐流失的血液,等待死亡。
意识朦胧中,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费劲全身力气,微微抬起眼皮,见了季怀琛最后一眼,他依旧是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左手上的疼痛再次袭来,痛的她面色煞白,呼吸困难,许音容累极了,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睁开,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许音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向左手手腕,完好无损,皮肤白嫩光洁,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她不是割腕了吗,她记得当时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匕首一刀下去皮翻肉绽,现在伤口怎么凭空消失?
更奇怪的是她不是濒临死亡了吗?当时浑身冰凉,热量散失,力气全无,呼吸都成问题,怎么这会身体充满了力量,甚至感觉元气满满。
她躺在床上时,脑海中都是族人被抄斩的画面。那日府内,小孩的哭声、人们的惨叫声、士兵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声声入耳。
许音容就站在不远处,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拷上手铐,屈辱的跪在地上,被压运到囚车里,送往刑场。
那种心痛伴随着生理上的疼痛将她折磨的快要窒息。
淡淡的檀香充斥在鼻间,这是独属于她房间的味道,她喜欢点香,嫁给季怀琛之前,屋子里总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成婚之后发现他总是皱眉轻咳,便再也没点过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