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染一看,赶紧移开了眼,慌乱道,“失礼了。”
正巧这只京巴犬适时地跳起来,一口咬住了谢染袍子的一角,亮出一口雪白的尖牙。谢染下意识要将袍子扯回来,林黛玉看见,赶紧伸出手拍了一下京巴犬的脑袋,将它拍得头一缩,嘴巴一开一合,又松开了袍子,只是袍子的边角处留下一排咬穿了的洞。
林黛玉见谢染神色不悦,赶紧道,“这小犬生性愚顽,淘气得很,不过我看它还算可怜,便私自收下了,以后定严加看管,不让它迈出院子。”
“出了院子也无妨。”谢染随意接道,“它爱去哪里,就让它去。王府之大,还关不住一只狗吗?你将它管在院子里,难道还要管一辈子不成?”明明脸上一本正经,可林黛玉还是听出了话音里的一丝别扭。
一想到王爷在和一只狗赌气,林黛玉的脸就又要绷不住笑出来。她勉强按下笑意,看着谢染被咬破了一边的袍子,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我去将针线取过来,看看能不能将这袍子上破了的洞补好。”
谢染闻言望衣摆一看,果不其然看见一排齿痕模样的洞。他本来想摆摆手,说让下人去缝补便好了,刚要开口心思又是一转,两只手已经按上了脖颈一边的扣子。
林黛玉意识到他要当场将袍子解下来后,心头一乱,赶紧劝阻道,“不必解下来。”
“嗯?”谢染扭过头看她。即便他早已将脸炼得城墙一般厚,可对上林黛玉水灵灵的眼睛,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竟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罕见的羞涩。
林黛玉的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视线也闪向一旁,咽了咽口水道,“王爷在这里坐一会便好,我去拿些针线过来。”
等到她捧着一个盒子出来后,将谢染的袍子拽过来,就地缝补起来,谢染才意识到她的意思,回想起方才鲁莽的举动,面颊上又是一阵火烧,一直烧到心口处。
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得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声,
谢染一时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句戏文。那是他刚刚下凡,还在徽州的时候听到的,当时一个傅粉施朱的白面书生在台上慢悠悠地唱:
我心不离春风玉屏,望不断柳阴花影。[1]
“林姑娘。”
“嗯?”林黛玉低下头,将丝线咬断,翘起手指利索地挽了个结。
“我带你去听戏可好?”
“什么戏?”
谢染在一旁不敢乱动,怕扯了丝线,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近日有什么戏,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都说京城的明月楼上群星荟萃,去了楼上听一回戏,比神仙还要快活。即便不是听说朱三去了一趟明月楼,勾得谢染起了心思,其实按着原本的计划,他也想去一回。
谢染被林黛玉问住了,他听戏也不过是听个热闹,就像是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想起的一句戏文,连戏的名字也忘的差不多了。
林黛玉看他低着头沉思,自己微笑不语,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等他想出一部戏的名字。
谢桢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景象。两个人坐在一起,谢染按着太阳穴靠在一边出神,袍子的一边被林黛玉拽过去,另一只手攥紧针线飞快地缝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