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迎客的龟奴
苏瞻觉得自己养着孟亭侯等于养了个大爷,这货顶着锦衣卫百户的职司,整天游手好闲嚷嚷着娶媳妇,一碰到正事,除了提着刀子打架,屁用没有。真怀疑孟亭侯是不是混过无生老母教的,同样是无生老母教杀手,瞧瞧人家风姐姐?
徐如宝交际甚广,关系复杂,想要调查火药取了何处,根本无从下手。绕是苏瞻聪明绝顶,此时也是两眼一抹黑。
天津卫,不仅有着京杭大运河,同样还是海贸码头,所以附近人口密度非常大。但天津卫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在靠近渡口以及海贸码头的核心区域,富商云集。可是离开核心区域,就差了许多,附近普通百姓居民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多靠着码头和渡口帮工过日子。
出了天津卫,便是千里沃土,百里平原。按说,当地百姓日子应该不错的,但事实恰恰相反。最近几年,北地旱灾严重,尤其是沧州、天津卫一带,前年的时候几乎是颗粒无收,后来才有了流民集聚京城的事情。朝廷后来不断赈灾,老天爷也开始撒下了点雨露,但日子并没有多少好转。
连续两年旱灾,对河北百姓伤害非常严重,没有五六年时间,这口气很难缓过来。如果把天津卫比作一座城,城内的人欢欣鼓舞,城外的人却一脸麻木。御驾驾临天津卫,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大好事,换作正常情况下,百姓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进城瞻仰一下陛下的尊容。可此时的天津卫却是上下两个极端,城内的人满是兴奋,城外的人毫不关心。
岂止是不关心,甚至还有点怒气,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皇帝陛下还跑到天津卫折腾,有那个闲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赈灾呢。御驾来到天津,又是劳民伤财,屁用没有。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关心的就是日子过得怎么样,真正在意的就是衣食住行。日子过不好,管你来的是不是皇帝呢。
魏老栓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结束完一天的劳作,愁眉苦脸的赶着路。天气越来越热,日子过得越来越冰凉,之前下的那点雨水顶不了多少用,也不知道今年收成会怎么样。天气太热,便在路边小茶馆坐下来。小茶馆就是一个大点的窝棚,提供的也都是大碗茶。茶棚里坐着许多人,有赶路的小商贩,有务农归家的百姓,还有从城里回来的工匠。本质上大家都是一群苦哈哈,凑在一起,共同话题有很多,听大家聊的开心,魏老栓也放下锄头坐在旁边听起来。
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小商贩一边喝茶,一边唠叨着,“哎,大家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天津卫可热闹了,陛下还没到天津卫的时候,天津码头就来了好几艘船,听别人说,好像是什么皇家舰队的战船。我也去瞅了一眼,那家伙,一艘船跟几座房子那般大,上边还放着好几门火炮,看上去就挺吓人的。陛下驾临天津卫,好像就是来迎接皇家舰队的。”
旁边的人听听津津有味,这时有人开口问道“怎么还需要迎接皇家舰队?战船早早就到了,陛下还迎接个什么劲?”
“哎,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啊,现在天津卫码头停靠的几艘大船,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舰队还在海上飘着呢。我打听过了,皇家舰队好像是去了什么日本九什么岛,奉命返航,听说搜刮了不少好东西。陛下这次来天津卫,主要是为这支舰队庆功的!”
“好东西?有啥用?反正也不可能给咱们,瞧瞧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这老天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让人过个好日子。之前朝廷答应用心赈灾,依我看,全都是敷衍。瞧瞧,上边的人大鱼大肉,过得幸福满满,哪管我们的死活,还庆功?哼,我要是有本事,非去抢点东西不可”
一个年轻人绷着脸,语气不善。这番话居然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大部分人对朝廷还是有怨言的。说到底,还是赈灾不力造成的。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但这些难处,下边的老百姓不懂。在百姓眼里,赈灾款估计都被上边的人给贪墨了。可事实上,百姓们误解很深,至少朱佑樘以及朝堂一些权贵是真心赈灾的,只是手里真没钱。
“抢?陈娃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还抢东西,你是想造反不成?就你这点能耐,估计刚进城就被官兵捅个透心凉了。听说了没,这次那位苏状元也来天津了,现在天津城内可热闹了呢,东边敲锣打鼓,城内丧事连连。塘沽所以及徐家都死了人,你说怪不怪?依我看啊,这个苏状元走到哪死到哪,朝廷乌烟瘴气的,就姓苏的闹得。”
旁边的魏老栓当即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插嘴道“你这可就不对了,要说朝廷里谁是好官,我看苏状元得算一个。苏大人是不是贪,咱不好说,但他可是真心替咱老百姓做事的人。当初大家去京城讨生活,被堵在京城外边,差点没冻死,要不是苏大人想法设法搞来了赈灾钱粮,大家早被冻死饿死了。”
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少,于是一些人附和道“是啊,魏老栓说得对,苏大人可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他为人是有点邪乎,可他对付的都是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当初那些人一个个喊着为国为民,结果咋样,一到捐款赈灾的时候,二十两也就苏大人能想出办法治他们”
身材发福的商贩紧跟着皱了下眉头,也没有计较,而是继续笑道“还有这事啊?我还真不晓得嘞。既然这样,那事情就更好办了啊,大家可以一起去天津城找苏大人啊,请他帮忙弄些赈灾钱粮,也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啊。”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众人,既然苏大人也在天津,不如去求他帮帮忙。不少人同意了商贩的看法,可是他们却没发现发福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阴笑。
天津卫渡口东面不远处的宅院里,一名浑身裹在黑袍里的男子弓着背,一言不发的想着事情。初夏时节,天气已经炎热得很,还裹着黑袍子,也不怕捂出痱子?男子似乎感觉不到热,只是细细想着事情,房间里还有几名男子,大家都是闭口不言,脸上满是畏惧之色,没人干打扰黑袍男子的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微微抬起了头,用一种阴沉到可怕的声音问道“徐如宝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为什么锦衣卫会查到他身上?”
“此事不怪徐如宝,要怪就得怪文亮,要不是这个糊涂蛋自作聪明,也不会把苏立言引到库房去。苏立言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拿到了文亮的口供,由于期间库房戒严,外边的人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锦衣卫包围徐家的时候,徐如宝还被蒙在鼓里呢,没奈何之下,这才选择了自杀!”
说话的男子犹豫了下,又接口道“徐如宝自杀的还算及时,苏立言没从他那里问到半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