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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得这一口气,他一大早没去叫安琳琅,架着牛车就去镇上。
安琳琅本想跟他一道儿去,但醒来方老汉已经走了。家中就几个人,东屋一个病秧子,卧房这边方婆子伤得严重起不来身。她若是就这么走了,怕是这两个人得饿一天。别说邻里邻居的帮衬一二,亲人都能下得去手推,哪里还能指望得上邻居?
方家小院背靠山,往后头多走几步就是上山的小道儿。
平素村里人除了家里柴火烧完了,才会上山砍点柴火,这里根本没人走。昨夜大雪落了一地的白,这会儿上面连个脚印都没有。安琳琅朝手心哈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破袄子去后厨烧水煮饭。
方老汉是气狠了,昨日一天到今日早上,滴米未进。后厨冷锅冷灶的,锅碗瓢盆还放着没动。安琳琅趿着破鞋子啪嗒啪嗒地回到井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了一小桶水,扶着腰在井边咻咻大喘气。这时候东屋的窗户打开了,黑洞洞的窗口一张莹白如玉的脸。
周攻玉脸色较昨日更苍白了。身上披着那件破青布袄子,乌发极黑,眼眸澄澈如星辰。他静静地与安琳琅对视一眼,低头咳嗽了一声就消失在窗口。
须臾,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悄无声息地就走到了安琳琅跟前,并提起了水桶:“咳咳,提到哪儿?”
人一靠近,一股冰雪的气息。
安琳琅冷不丁地被他吓一跳。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风大一点就能刮碎的玉人,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个病歪歪的家伙居然单手拎得动水桶?
她话虽然没说,但周攻玉却看懂了:“……我好歹是个男人。”
“……哦。”
安琳琅嘴里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她自己都没听清自己说什么。但这病秧子居然神奇地又听懂了:“……并非我不想帮衬,爹娘不愿我做这些。”
安琳琅:“……哦。把水桶拎到后厨去,我烧水煮饭,顺便洗碗。”
病秧子侧过脸,拄唇低低地咳嗽一声。轻轻松松提一小桶水送去后厨。见安琳琅实在废柴,个子矮的提起水桶都对不准吊罐,他一声不吭地将大锅旁边两个吊罐都灌满了水:“还有哪里需要水?”
安琳琅莫名屈辱:“……放着吧,我自己来。”
锅碗瓢盆也不难洗,方家饭菜里半点油水都没有,水一冲就干净了。主要是井水冰凉刺骨冻手疼。安琳琅一边洗一边捏手指,几个碗洗干净就转头去大锅后头烧火。
她小时候烧过火,但是到底很多年没烧过了。突然开始点,还是用打火石点,一两下还真没点着。
等她好不容易点着了火,往炉子里吹气的时候,噗地一声就又灭了。安琳琅有些抓脑壳儿,啪嗒啪嗒地又敲起了打火石。就听到厨房门口传来动静。抬头一看,那纸片人拎着满满一桶水进来。两人对了个眼儿,病秧子纸片人咳嗽一声:“放哪儿?”
安琳琅看他脸都冻得青紫,裤子下摆也有点湿,问了一句:“玉哥儿会烧火么?”
周攻玉没想到她问这个,一愣,点头。
“那行,火你来烧吧。”虽然不晓得他生的什么病,但能提得动水,自然也能烧得了火,“你烧火,我做早饭。顺带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