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至初夏,就降过了几场雷雨,满天的阴霾使闹市街头的行人避走不及,道道银丝纷纷坠地,霎时倾盆而下。
这天傍晚,骤雨暂歇天方晴时,杜思圆一人独步出门,慢慢行来人烟不盛,只见一轮红日西垂天边,纤尘尽洗,更显明澈。
她思量着打点好酒再往水天南府上走。自那日朝散,师父就黑掉一张脸去,估摸着现今也该消气了。况且自家有事相求,兴许师父他老人家一沾酒就好说话了呢?
信步来到了天宁街上,没几步便是一家热闹的酒坊,共有三层。
门口一副楹联,左书“蜗角名蝇头利输与渊明陶陶醉”,右边下联“五花马千金裘换得太白飘飘然”。思圆心头一喜刚想进门,却在瞧见“陶然”二字时生生止住。又转过了几个街角,踱至天宝街头,好盛的一株乔木遮蔽下酒旗斜插,便是“怡然居”赫然在上。
进内一瞧,竟是座无虚席。原来街上散步纳凉的行人因避雨而多在此休憩,少不得三两知己,把酒言欢,流连不去。
思圆站了一会儿,来沽酒的人却有增无减,店家更是忙忙碌碌,无暇他顾。见此情形,她不由苦笑。
身旁还有两个文士打扮的酒客,似是等得不耐,攀谈起来。那二人初时说得甚是愉悦,后来不知为何竟起了争执。思圆不解侧耳细听,只听一人道:“那陶柳行馆里住的皆非凤子龙孙,只不过滥竽充数罢了。”另一褐衣文生不服道:“你又非是亲眼所睹,怎知不是?各州县送来的小姐们端庄貌美,得体大方。既有公主之相,又兼公主之仪,说不定明珠就蕴藏其中!”
思圆听得大奇,正欲相询,店主人已迎了上来。
店家:相公可是来打酒的?方才忙碌,耽搁了各位。惭愧惭愧!
店主人一脸愧色,连声作歉。
杜思圆:无妨,可有好酒?
店家:有的,却不知您要的哪一种,竹叶青或是杏花村?
杜思圆:来点老白干。
她微微笑答,就见店家应声而去。
提着酒菜,思圆遥遥望见一顶青布小轿停在帅府前,待上得前去打听,才知是水天南正在花厅会客。
杜思圆;原来是有客来访,那就请老丈转告师尊我在书房等候。还有些酒菜也一并烦请了。
门人:少公子好生客气,小老自当办妥,您快请进罢。
杜思圆:多谢老丈。
闪身进门,将手上的酒菜尽付门人,思圆便直向水天南书房行去。一路行来,转回廊、绕假山,她是轻车熟路。可心里不禁犯疑,却不知师父这客该会到何时?那贵客倒好兴致,专拣月黑风高的时候来,莫不是见不得人?
此时夜已见沉,皎洁的玉兔向人间投下一片清光,月映中庭,更显婆娑。
杜思圆:怎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