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县城都开始热闹起来了,迎亲迎娶都凑作一团。大大小小的村庄里媒婆来来往往,春风得意,一时间风头无两。
这一日,村子里又有人家在说亲了,主人家亲自送媒婆出了门,满满一大篮子的礼物奉上。媒婆笑着一张脸,嘴里敷衍地应付着,手中却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份礼。
媒婆喜气洋洋地往村子外面走,只觉得最近的日子真是好过极了!各家各户争先恐后地给她送钱送礼,因为急着说亲,俱都捧着她,对她客气得很,与以往的待遇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走到这户人家门口,正巧见到青姀在院子里晾晒药材,媒婆突然就想起了以往在这家被下的面子,她得意地笑了一声,不禁大着嗓门儿阴阳怪气道——
“哟,这不是那瞧不起别家,想着攀高枝儿的陈家丫头么?怎么着,如今找着哪户好人家了呀?说出来也好教婶子我给你把一把关哪!”
青姀正在院子里做活儿,听见这声嘲讽,就知来者不善。她站起身,抬眼一看,原来是当日要给她说亲说与那跛脚的赵二郎,却被她赶出门去的赵婶子。
“不会是还没说好人家吧?”见青姀没说话,赵婶子不禁得意:“哎哟,瞧我这记性,我仿佛记着你虚岁已有十八了吧!啧啧啧,若是再说不上亲,那可就是让官府给分配了呀!”
说着,她用她那毫不掩饰的嘲讽,扮演着一脸的惋惜,夸张至极道:“让官府分配,那可怎么办哟?听闻啊,什么年过四十的鳏夫,坐过大牢的穷凶极恶之徒,都有可能会分配到呢!”
“哎哟!我怎么又忘了,你也是坐过大牢的呀!放眼这方圆十里,蹲过大牢的姑娘家,你也都是独一份儿了吧!”赵婶子捂嘴偷笑:“这样看来,那些坐过牢的恶人呀,与你可不正好相配么?”
“说完了吗?”青姀冷眼旁观,见她表演得差不多了,淡淡道:“倒是难为赵婶您还惦记着我呢,我的亲事自有去处,就不劳烦婶子您费心了。”顿了顿,又道:“再者说,我这儿也没请您做客,您贵人事忙,就不多留了。”
“小丫头片子,还嘴硬呢!婶子我呢,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就好心给你个忠告。”赵婶翻了个白眼,哼笑一声:“原本你呢,这年纪就大了,又蹲过一回牢房,便是生得再好看,那也不是正经过日子的媳妇儿,正经人家啊,那是断断瞧不上你的!”
“但若是你今儿个好好地给我赔个礼道个歉,那婶子也就宽宏大量饶了你这一回。”她自得道:“如今这满县城,谁不给我几分薄面?看在都是亲戚的份儿上,我就再去帮你说和说和。婶子我也不收你许多酬金了,意思意思地给我三五支人参就行!”
“虽然你蹲过大牢,那赵二郎家里如今应是瞧不上你了,但我要是从中说和,你再答应了不要聘礼,想来赵家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勉强答应娶了你的。”赵婶子洋洋得意道。
青姀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过来——
“你做梦!”
阿婆杵着杖从屋里缓缓地挪了出来,满脸怒色,胸口不住地起伏着,高声训斥道:“丧了良心的东西!竟是还盘算着要把我家丫头卖了数钱!从今往后,我们陈家再没你这样的亲戚,你给我滚出去!”
再一次被下了面子,赵婶很是生气。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各方的吹捧把她捧得忘乎所以了,赵婶这次不再顾忌阿婆的辈分年纪,不甘示弱地吵起来:“陈家阿婆,我看你是长辈才敬你几分,你也别蹬鼻子上脸啊!”
“你们家还真是霸道,怪不得教养出了个蹲大牢的姑娘。这是实话都不让人说了?”赵婶嘲讽道:“如今她最好的去处,不过就是不要聘礼白送给赵二郎家罢了。否则,就剩这三两月了,届时没人要她让官府分配,还不如个嫁个跛子呢!”
“你给我滚!滚出去!”阿婆气急,举着杖就要去打赵婶。
青姀在一旁还没来得及近前,想要劝阻阿婆消气,就见那赵婶毫不示弱地反手一推,许是没把握好力道,这一下子就把阿婆推倒在地!
“阿婆!”青姀一惊,赶忙跑过去查看,就见阿婆的额头磕在了门口的石墩上,点点血迹侵染,竟是已昏迷了过去!